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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了？”
睿善在一旁摇着头，对他的急不可耐略显不满：“公子啊，您再着急也得让殿下缓一缓，喝口热茶、吃口热饭再说啊。”
顾谦之一下午都在为今日的事内疚后悔，如今被睿善暗搓搓责备，不由面露难堪，整个人都别扭了起来。
“我不累、也不饿，就是有些渴了。你去备些茶来，煮得淡一些。”赵廷衍倒没在意，示意顾谦之随他一起走，“去书房说吧。”
睿善下去准备茶饭，书房里只有顾谦之和赵廷衍二人，这让顾谦之少了些许尴尬。他一把抓住赵廷衍的手，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不住啊五郎，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我已经反省了许久，这次你要怎么罚我都行，我绝无怨言！”
赵廷衍微微张着嘴看着眼前之人，好似从不认识他似的。
这家伙还没傻到家，知道这次闯的祸非同一般，乖顺讨好却也令人欣慰。
“若是你真能汲取教训，以后老老实实不再惹事，这次的祸闯得倒也值得了。”
顾谦之微怔，没太能听懂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真不用去做什么鬼扯的驸马了？”
赵廷衍好笑地瞄了他一眼，对他在人心揣摩上的生涩和稚嫩甚为无奈：“父皇被涂隽那伙人气了那么久，好容易找到机会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他老人家怎么可能再轻易如他们的愿、任由他们摆布？要说玉尘这丫头还真是聪明敏锐，她驳斥东海王的那番话虽然听起来危险，却恰恰戳到了父皇的心上。”
“真的？”顾谦之还是不敢全然相信，想着白日里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由背后又是一阵冷汗，“公主说那些话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还有齐王，你没见他磕头如捣蒜？陛下迟迟不说话，一开口就是狠骂公主，当时我只觉得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下不仅我跑不掉，估计连你和公主都要被连累了。”
他说话的时候，赵廷衍随手唤了两名侍婢进来，将沉重的铠甲脱去，然后一身轻松地回到书案边坐下，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父皇不说话，那是他有意为之。他是皇帝，金口玉言，怎可轻易发声？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不能说，便要借别人的口去说，所谓拂钟无声、当机立断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他其实是借公主的口来骂涂隽、出一出恶气了？”顾谦之终于明白过来，后脊越发觉得寒凉，“陛下的心思果然深沉，不是我这等人能够窥见的。幸亏我不在朝中，不然估计早就死一百回了。”
赵廷衍笑而不语，看着他神不守舍的紧张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你还笑？”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顾谦之松了口气，不再似之前那般慌乱，在他对面坐下，半个身子撑在案上，“我差点被人捆去西卫做驸马了，你还笑得出来？”
赵廷衍无所谓地摊着手，眉眼中含着些戏谑：“反正要么留在燕安做驸马，要么去西卫做驸马，总得选一样吧？”
“啊？”好容易稳稳落定的心脏再度被揪了起来，顾谦之差点没憋过气去，一把拽住他的手，“什么意思？！陛下看出公主她、她、她对我……嗯？”
赵廷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玉尘今日拼了命地为你出头，甚至不惜对东海王出言不逊，你觉得还有谁看不出来她那点心思？”
“那……”顾谦之泄了气，一屁股跌坐回去，“完了、完了，这么说的话，齐王一定也知道了，他一定会告诉沈贵妃。沈贵妃早就看我不顺眼，肯定要想办法说服陛下把我弄走，一了百了。看样子这个狗屁的西卫驸马，我是逃不掉了。”
“瞎琢磨什么呢？”赵廷衍看不过他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轻轻敲了敲书案，“你不了解父皇。他是一国之君，心里最在乎的是大殷朝的尊严，绝不会做因小失大的糊涂事。把你送去西卫，或许可以一解沈贵妃的担忧，可损害的却是整个朝廷的颜面。正如玉尘说的那样，什么话都让西卫人说了、什么便宜都让西卫人占了，咱们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团团转？我大殷就这么软弱可欺吗？”
见顾谦之仍旧面存忧色，赵廷衍又轻轻笑了笑：“知道吗？昨日你揭穿那幅赝品兰亭序，父皇闻讯之后甚是高兴。今日你又破了那个神鸟的局，父皇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给你记上一功了。他现在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拱手送人？依我看，你要担心的不是西卫的事，而是玉尘。父皇知道你有才，经此两件事定然会对你越发另眼相看，若玉尘真大着胆子让父皇替她指婚，只怕你是逃不掉做驸马的命了。”
顾谦之心里咯噔一下，暗叹果真祸不单行。驸马、驸马，自己是和驸马杠上了吗？
见他垂着脑袋不说话，赵廷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这么安静可不像你。”
顾谦之抬头瞧了一眼。他的眼睛生得好看，细长而深邃，眼尾稍稍挑起，仿若凤凰扬起的尾羽。然而此时，满腹心思都映在这双眼睛里，清亮的眸子看起来烦乱而哀怨。
赵廷衍等着他开口，可半天却没有动静，只见他的嘴唇微微开阖了好几次，却愣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你……”赵廷衍收起笑意，变得严肃起来，“你和玉尘身边围绕的那些男子不同，我以为她只是一时新鲜，所以才会对你生出好感。可今日所见却令我很是不安，那丫头对你用了真心，你……”
“我是不会做驸马的。”顾谦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吓了赵廷衍一跳，“一来我的性子不适合，二来我不想让你为难。公主今日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铭记于心，我说了，我欠她一个人情，以后若她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定会倾力相助。”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廷衍摆摆手，示意他将自己的话听下去，“我的意思是，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也对她有好感，若你们真是两情相悦，我必不会阻拦。朝堂之上云波诡谲、尔虞我诈，想得到坦诚相待的知己几乎不可能。我很庆幸自己能有你这么个朋友，没有如别人那般把我像神佛一样供起来，让我一个人坐在那个高高的位子，四顾无人。你不必为了我而委屈自己，你若真喜欢她，我可以替你去说媒，沈贵妃那里我帮你周旋。”
望着他那认真的样子，顾谦之忽然有些无措。愣了半晌，他低头轻笑。灯火昏暗，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五郎，我给你惹的麻烦够多了，你再这么纵容我，我都不好意思继续和你做朋友了。你不用多想，我对公主除了感激别无他念。”
赵廷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地耸了耸肩：“既然你这么说，我便不再多言了。若哪日你改了主意，一定告诉我。不论何时，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全力。”
顾谦之抬起头来，面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浅笑：“好，我记着了。不过，比起公主殿下，我更担心的是你那个皇叔。你不知道，今日我摔倒之前，明明觉得有人推我。现在想想，恐怕这一切都是东海王安排好的。那两个放纸鸢的?仁毯蒙?婀郑?髅髂敲创蟮目盏兀?趺淳兔煌访荒约返饺巳豪锶チ耍俊
“你是说……那两个?仁淌嵌?Ｍ醯娜耍克?枪室饨?阋?肷衲衲抢铮俊
顾谦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应该啊。东海王怎么猜到我会和公主放纸鸢？”
赵廷衍冷哼一声，似乎对他的猜测不以为然：“我那个皇叔心眼深着呢，手下的走狗又多，只要他想害你，必会在你身边布下密网，然后再伺机跳出来咬你一口，令你防不胜防。”
“嗯，这么说的话倒是有可能。”顾谦之恍然大悟，“他昨日主动邀我，费了那么多心思，若是今日不搞出点动静，反倒不是他的做派了。”
“你还记得那两名?仁痰哪Ｑ?穑俊
顾谦之想了想，面露难色：“记不起来了。当时郡王也在，或许他能记得。”
“景修？那我问问他。”
见他要唤人，顾谦之忙将他拦下：“郡王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回来以后就闭门思过去了……”
赵廷衍一怔，随即站起身：“那我亲自过去看看。”
“你千万别骂他，这事儿全赖我。”
见顾谦之一脸担心，赵廷衍微微点头：“我有分寸。”
他抬脚要走，迟疑一下又回过头来：“雀奴，风波暂时过去，但余波未平。为防东海王再生事，这些时日你尽量少出门。待送走了涂隽他们，我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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