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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四十一章 牵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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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廷芳沉默片刻,似乎并不想把事情说破。可面对赵玉尘那不死不休的坚持,他终于还是下了狠心。

    真实的东西或许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但总比让她活在幻觉里要踏实得多。

    “今日明明是你和景修、顾谦之三人一起放的纸鸢,可偏偏他赵廷衍只将你和顾谦之带到御前,为何?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搅和进来,而且他也早就猜到了你对顾谦之的用心,所以想趁机将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

    赵玉尘一愣,仔细想了想,却又无法完全赞同:“或许五哥是这么想的,可谦之哥哥他并不知情啊!况且,你也看到了,他怕我惹怒父皇,还替我求情来着……”

    “你傻啊!”赵廷芳对她的天真感到头疼,“太子说情,会被人指责他包庇顾谦之。而你去替顾谦之说情,那就比太子亲自出面要令人信服得多。谁人不知太子和母亲不和?你是母亲的女儿,却替太子的好友求情,这话的分量足以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赵玉尘一双眼睛睁得浑圆,瞳中密布着困惑与迷茫。见她仍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赵廷芳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太子和顾谦之是好朋友,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演戏给你看呢,就是想让你出面,然后将把一切责任都扣在你身上,他们好全身而退。你好好想想,今日这场闹剧闹到最后,到底是谁受益?”

    赵玉尘紧紧咬着唇,蛾眉微蹙,顿了半晌才幽幽叹息:“我不在乎谁受益,你们和五哥争来争去好没意思,我只想让谦之哥哥能平平安安的。”

    事到如今她仍执迷不悟,还在满心为那么一个不值得的人担忧。赵廷芳忍不住恼火,话到嘴边却又变成难以言喻的心疼。

    “玉尘,你向来心思聪慧、一点就通,怎么偏偏在顾谦之这里犯了糊涂?他连着破了西卫人的两个阴谋,虽说今日是歪打正着,可也确确实实解了父皇的心头之患啊!你想想,父皇今日可有当着众人的面责骂过他一个字?父皇哪里舍得骂他?想必之后还会重重赏他!赵廷衍和他关系密切,父皇心里一定也会记他一笔功劳。倒是你,成了别人手里的刀,不仅和涂隽闹得不可开交,还唐突了东海王。虽然皇叔确实算不得光明磊落,可他毕竟和母亲有些交情。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和皇叔是鹬蚌,太子和顾谦之便是渔翁啊。”

    “哪有你说得这么离谱?”赵玉尘满心不忿,可话一出口却没了底气。毕竟自己和顾谦之认识的时间并不久,更没有什么深入的接触。她倾慕他的才华、喜欢他天高云阔一般的疏朗,却并不了解他内心的想法。

    “玉尘!”赵廷芳放弃了循循善诱,按着她的肩膀低低喊了一声,逼着她看向自己,“或许顾谦之不是一个坏人,可好人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做错事。他的父兄皆为太子效力,与你相比,太子对他而言才更加重要。什么旷迈不群?什么遗世独立?全都是幌子!他若真清心寡欲,就不会和太子做朋友。巴结太子,为己谋利,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赵玉尘怔怔看着他,眼神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不言语,赵廷芳松了手,站起身来短叹一声:“母亲要你在这里跪到天明,好好反省。这段时日,你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

    赵玉尘刚要开口,就被赵廷芳拦下:“你闹了这么一场,把母亲气得晕了过去,难道在你心里,顾谦之比母亲还重要?”

    他的语气重了些,分明多了责备的意思。想到沈贵妃的样子,赵玉尘不由心生愧疚,猛地垂下头去。

    见她不再固执,赵廷芳稍觉安慰:“这段时日你就待在延福宫,哪里都不要去了。母亲已经下了令,说是要让你禁足一个月。你无须觉得委屈,母亲这么做是为你好。你今日当着众臣的面给西卫特使难堪,说到底还是有失分寸。父皇已经动了怒,若母亲不罚你,别人一定会说她是偏袒徇私。与其等父皇回头治你的罪,不如让母亲赶紧罚了你,好堵住众人的嘴。再者,你得罪了皇叔,不给他一个交代也是不行,如此一来,他就算心里再不满,也说不出什么了。”

    话是实话,道理也是真道理,可赵玉尘听来却有些憋屈。她轻轻拽了拽赵廷芳的衣角,满面忧容:“哥哥,我知道母亲笼络皇叔是为了你好,可是皇叔那般跋扈,连五哥都不放在眼里,我实在是害怕……母亲是父皇的贵妃,你是父皇的儿子,我是父皇的女儿,我们为什么要如此惧怕皇叔?这好没道理。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不愿与人争抢什么,你能不能劝劝母亲,别让她和皇叔来往了。皇叔他不是什么好人。”

    事实上,赵廷芳并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他天生体弱,小时候生了几次大病,只因为运气好才从鬼门关逃了回来,所以,他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一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会在乎什么太子位、皇位?

    对于沈贵妃的做法,他并不完全赞同,只如牵线木偶一般被人拖曳着往前走。因为他害怕,怕自己忽然有一天再次病倒,怕自己再没有小时候那般好运能够死里逃生。到那时,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将孤零零面对群狼环伺的局面,无人照应。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和东海王合作。可他本性里少了那种嗜权如命的贪婪和残暴,并不想将事态弄得毫无回旋。他对东海王虚与委蛇,对赵廷衍又谦恭规矩,他不想把自己逼到四面楚歌的危境。

    想到这里,赵廷芳淡淡一笑,嘴角边凝着些苦涩:“你放心,我有分寸。前朝的事你不用担心,只乖乖陪着母亲就好。她要强了半辈子,你要适时哄着她、劝着她,别再和她硬碰硬了,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嗯。”赵玉尘点点头。

    知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赵廷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刚要抬步,忽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两下又转回身来。

    赵玉尘疑惑地望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何事惹得他如此为难。

    赵廷芳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父皇想必也看出了你对顾谦之的心意。尽管他这次立了大功,讨了父皇欢心,可母亲已经发了话,只要她还活着,就绝不会同意你们二人的婚事。顾谦之……唉,趁着用情未深,赶紧忘了他吧。”

    赵玉尘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却没有再显露出任何不满、抑或抗拒的神色。

    赵廷芳等着她的回应,等了半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玉尘,”赵廷芳只想让她尽快迷途知返,重又俯身蹲下,一字一句说得轻柔而缓慢,“你们不是一路人,感情也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开花结果的。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若他有良心,或许会念你的恩情,可恩与爱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你能确定他如你爱他一样爱你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玉尘忽然忆起顾谦之逃避自己的样子。一次又一次,他每每见到自己都不曾有半分的欢欣雀跃,而是不断地后退、不断地逃跑,仿佛要逃离某种可怕的东西。

    赵玉尘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她垂下头,情绪毫无波澜,听不出生气、也听不出难过。

    “哥哥,让我自己好好想想,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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