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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与赵玉尘僵持，本就不是他所愿，如今他又心急火燎想赶去东宫，便赶忙顺势退了一步，作势就要拱手拜别，却被赵玉尘冷哼一声拦了下来。
“走？去哪里？”赵玉尘瞪着他，完全不顾阿霓的各种暗示，“哦对了，顾公子这么着急离开，想必应该是和某位佳人有约吧。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该是多扫人兴啊。”
“不不不不，公主误会了。”顾谦之连连摆手想要解释，却又被她不耐烦地打断。
“误会？那就不是赴约了？难道是直接要成亲？”赵玉尘越说越气，忍不住一步上前将阿霓推到一边，直直堵到顾谦之身前，“顾公子好福气啊，既是喜事，便说出来让大家都高兴高兴。这么不要命地赶路，到底是要去哪里、和哪位姑娘成亲？”
明明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但她的眼神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迫力，令本就心虚的顾谦之越发慌张，心慌意乱之下说出的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
“我是去和太子……诶，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谦之憋红了脸，一眼瞥见旁边贼眉鼠眼的吉福，赶紧背过身子，将声音压得极低，堪堪只传到赵玉尘的耳朵里，“太子出事了，我得立刻去东宫探个究竟。事态紧急，还请公主高抬贵手。待事情过后，要打要罚随便你，我绝无怨言！”
“五哥出事了？！”赵玉尘一早就赶去大相国寺散心，哪里知道这档事，又见顾谦之神色严峻不像撒谎，心口猛地悬了起来，“他怎么了？昨日宫宴不还好好的？”
顾谦之悄悄瞥了吉福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事情过于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若想知道，便去问问齐王吧，我也是从他那儿得来的消息。”
“哥哥去找你了？”没想到赵廷芳为了自己的事竟亲自出马，赵玉尘一惊，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脸上下打量了几圈，“他、他骂你了？他有没有动手？”
想到早起的遭遇，顾谦之哭笑不得：“没有，殿下通情达理，只是与我说了会儿话。我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混账的事，不敢推诿责任，可眼下我真的着急去看太子，你可否……可否暂时放我一马？我答应你，等事情过去，我一定亲自登门谢罪。”
“谁要你谢罪？你真以为你的道歉值钱？”赵玉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末了却又默默退开一步，“五哥的事你也别太着急，我会想办法向哥哥问个清楚。若有内情，我会让阿霓去找你。”
见她不动声色做了让步，顾谦之恨不能感恩戴德磕一百个响头：“多谢公主体谅，不过此事过于凶险，你千万别干涉。深宫之内，保护好自己为重。”
他这话里明显含着深沉的关切，赵玉尘心头一软，连带着因昨日之祸而起的愤懑也消散了不少。可她到底是姑娘家，小骄傲和小矜持还是有的。昨晚顾谦之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自己心里的结哪能这么容易就彻底解开？
“我知道，我有分寸。”赵玉尘微微点头以示谢意，脸上仍旧没什么笑意。
顾谦之哪里被她这般冷落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看出顾谦之不掩错愕，赵玉尘的小心机得到了满足，心口憋着的气便又舒畅了些。她转头看向仍一脸紧张的阿霓，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罢了，本公主没工夫和这等闲人废口舌，着实耽误工夫。走吧，我们回宫！”说着，她又挑眉瞪了吉福一眼，“待会儿路上若再窜出什么阿猫阿狗的，别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直接赶走就行了。”
这话摆明了不想再追究顾谦之的冲撞之罪，却又明里暗里嘲讽了他一顿。顾谦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似打翻了后厨的调味坛子，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赵玉尘发了话，吉福不敢明着违拗，便颠颠地侍奉她回了车驾。赵玉尘走得十分爽快，别说眼神了，连头都没回一个。
默默望着銮驾走远，顾谦之只觉心中空落落的。
原来，被人故意疏远的感觉这么差劲。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疏远。
喜欢？！
顾谦之一个哆嗦，被自己的可怕念头吓得不行，赶忙收回胡思乱想，回身推了春符一把：“快去东宫，还愣着做什么？”
春符瘪着嘴，失魂落魄地跳上车。顾谦之看出他不太对劲，猛地拍在他的肩头：“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春符重新挽起缰绳，叹了口气，“唉，方才阿霓姑娘连正眼都没瞧我，看样子公子您得罪了公主，她便也恨屋及乌不理我了。”
“什么叫恨屋及乌？你这都哪里生造出来的词？”被人戳中死穴，顾谦之又悔又恨，刚想拍他后脑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你也是为我所累。没事的，阿霓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你放心，她不会真的记恨你。真要记恨的话，也该把账都算到我一人头上才对。”
“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见春符还要解释，顾谦之笑笑拍了拍他的肩：“我都明白。算了，先不说了，赶紧去东宫要紧。这些事，日后我们再慢慢处理。”
春符在他身边久了，知道自家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虽然他平日里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小性子，可其实心肠是极好的；虽然世人都说他恃才自傲，可他从不在弱者面前摆谱。但话说回来，尽管他心善、心软，但面对感情的时候确实磨磨唧唧，少了那份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
看出他已经尽力在安慰自己，春符便没再往下说，只轻声让他坐好，然后便高喝一声，驾车疾驰而去。
赵廷衍看到顾谦之的时候直接吓了一跳，而顾谦之看见他好模好样待在东宫里的时候，亦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开了口。
“我刚出城没多久，就被齐王抓了个正着，后来他的人来报了信，说是你被燕安少尹弹劾贪墨，陛下已经责成大理寺全权审查此案。听到这个消息，我哪还有心思出去避祸？赶紧就调头回来了。”明明是大冬天，顾谦之连惊吓带赶路，累得呼哧带喘，一张脸热得通红，他毫不在意地扯着衣袖擦去额角的汗珠，一把拉住赵廷衍的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没去大理寺受审？陛下怎么还能让你好端端待在东宫？方才我进门的时候一点儿异样也没有，没有人拦着，也没有人守着，怎么回事？”
听他连珠炮一般问个不停，赵廷衍摇摇头，反手拉着他进了书房去。
“先别问这些，我问你，廷芳找你做什么？”
这一问倒把顾谦之给问倒了。他极为尴尬地咬着唇，吭吭哧哧憋出几个字来：“没什么，就是替公主出气而已。”
“真的？！”赵廷衍似乎不大相信，“皇叔下了这么狠的一步棋，如此重要的时刻，他竟然没待在京中，而是追你去了？”
顾谦之仔细回忆了一下，认真地点着头：“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与我一样震惊，想来确实是不知道此事。或许，沈贵妃没告诉他？”
他说这话完全就是瞎猜，说出口之后连自己都不信，没想到赵廷衍却意味深长地挑起眉，嘴角扬起一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可怜的微妙笑意。
“贵妃真以为瞒着廷芳，什么都不让他插手，他就能做个干干净净的局外人？母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道理都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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