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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姐,现在已经把人安顿在客房了。”
“我过去看看。”
顾明珠起身,带着青竹往偏院客房走去。
还未踏入门口,一股痛苦焦躁的声音传来,顾鸢儿痛的闷哼一声,死死的咬着牙,下唇都已经咬破了。
顾明珠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女子侧躺着,手捂住高高隆起的肚子,脸色惨白,发丝凌乱,说不出来的惨状。
随着顾明珠走近,愈发能看清女子的脸。
最后她眼中闪过震惊,“你……顾鸢儿?”
顾明珠不敢置信的开口,顾鸢儿怀有身孕,已经到了接近生产的地步,不过……她为什么要跑到乔府来?
顾鸢儿听到顾明珠惊诧的声音,抬起脸,身子瑟瑟发抖。
“顾明珠……顾明珠……”她喃喃着,声音微弱,眼中好似看到了一线希望。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顾明珠走过去,开口问道。
“帮帮我……”顾鸢儿突然伸出手抓住顾明珠的衣角,她的手素白,无比削瘦,“帮帮我顾明珠!救下这个孩子……”
阵痛袭来,顾鸢儿蜷缩起身体,浑身都在发颤。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松手,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顾明珠,要是顾明珠不出手救她,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死在穆思雪的手上!
“顾明珠,求求你了……”
顾鸢儿虚弱的声音让顾明珠心神一震,这样的景象她也经历过,在前世她也是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只是为了保住她的孩儿平安。此刻顾鸢儿的脸和曾经过往的她重叠起来,让她发怔。
“小姐,看样子是要生了。”一旁青竹开口提醒道,要是再耽搁一些时间,可能会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顾明珠顿了顿,随即开口,“请产婆来。”
“奴婢这就去!”青竹提起裙角就要向外跑。
顾鸢儿急忙摇头,惊呼出声,“不!不可以请产婆!她会知道的……穆思雪知道了会找上门来,到时候……”
顾鸢儿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来,绝不能再次落入穆思雪的手中。
穆思雪那个阴狠的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她。
“顾明珠,不可以请产婆!”
青竹听了停下脚步,看向顾明珠,眼神询问现在该怎么做。产子如果不请产婆,那还要请谁?
顾明珠静静地看着顾鸢儿,顾鸢儿面色憔悴,是为了保住孩子强大的信念支撑她到现在。
她开口道:“我知道了,那就去请师父来吧。”
“鬼医?”
青竹应了一声,迅速过去请人。
……
鬼医听了之后面色铁青,他这小徒儿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人了?
“你这小丫头,难不成觉得我堂堂鬼医是给妇人接产的?”他吹胡子瞪眼,“我可没有那手法!”
青竹如实回去禀报,顾明珠听了不禁眉头一皱。
此时躺在床上的顾鸢儿气息微弱,只有传来阵痛时,她才会蜷缩起身子。
顾明珠思索了一会儿,再这样下去真的会一尸两命,“青竹,去把院子里的李妈妈带过来,李妈妈有四个孩子,定是有经验了!”
没过一会儿,李妈妈急忙走进来,看到陌生的女子一脸茫然。
这是何人?
“李妈妈,你来给她接生孩子。”顾明珠开口道。
李妈妈有些迟疑,她从未给人接生过,要是出了岔子该怎么办。“小姐,这……老奴也无能为力啊!”
“现在因为一些事情产婆请不得,你尽量帮她,能不能顺利产下孩子就看天命了。”顾明珠静静的道,她本不用掺和进宋镜时的家事,但顾鸢儿已然找上门来,而且……从顾鸢儿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她不能不管不顾。
“求求你,帮帮我……”
顾鸢儿勉强抬起眼皮,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妈妈,她此时憔悴的脸色,确实能激起人的同情心。
李妈妈咬了咬牙,最后点头,“那么老奴就试试了!”
“恩。”
“小姐,这里血腥味大,还是出门候着吧。老奴还需要几个丫鬟在旁边配合。”
“行,青竹你喊两个丫鬟过来,留在这里给李妈妈打下手。”顾明珠嘱咐完后,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手忙脚乱的,又是烧热水,又拿棉衣剪子。
“啊啊!”
惨叫声传来,顾鸢儿的声音穿透了房间。
“夫人,你用些力啊,胎儿在腹中待了太久,现在可能有危险了!今早生出来,活着的希望大些!”李妈妈开口道。
顾鸢儿听到这句话,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又是使了一次力气。
疼……
真的是疼。
她在顾家娇生惯养,没人欺负她,吃喝用穿也不会缺到她的,但现在……她竟然如此疼痛。
穆思雪想尽办法要杀她,而她的夫君宋镜时则是把她关在偏院,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过来看她。
她现在剩下的只有腹中的孩子……
一定要生下来!
这个孩子是她的血肉,是她艰辛十月怀她的孩儿,她一定要让他的孩子睁眼看看这个京城繁华!
“夫人,用力!再使一次力气!”
“……”顾鸢儿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用力。
……
院子里寂静,顾明珠站在葱郁的树下,所有的花儿已经凋谢,如今的院子里只有青翠一片,再也闻不到那清新芬芳的味道。
她抬起脸,远远地望去。
听着顾鸢儿传来的痛苦呻吟声,她的心受到触动。
她下意识的抚摸向自己小腹,曾经前世的她,也有过一个孩子,是宋镜时的孩子。
她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抱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穆思雪就破门而入。
强行夺走她怀里的孩子,并且生生摔死。
她痛恨,现在想起来心里都像扎了一把刀子!那可是她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孩儿摔死……
现在这个人换成了顾鸢儿。
顾鸢儿费尽心思想要嫁入宋府,没想到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没能让宋镜时明媒正娶。
宋镜时的心里只有野心和仕途,他绝不可能娶一个小小的顾家之女当正妻。
“这又是何苦呢……唉……”顾明珠深深叹了口气。
“宋镜时,你可知你的孩子马上要出生了……你可知顾鸢儿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喃喃道,但是没有人回答。
这个时候的宋镜时不在京城,他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奔赴。
所以才会生生害死自己孩子,死在穆思雪的手中。
……
呜哇!呜哇……婴儿哭啼声传来。
屋子里不禁欣喜,“生了!生了!是个强壮的男孩呢……”李妈妈用薄棉衣围裹住孩子,舒心一笑。
躺在床上的顾鸢儿气若悬丝,惨白的脸,听到李妈妈的话后勉强的动了动眼珠子。
她伸手,“让我也看看他。”
“夫人,来。”李妈妈把孩子抱过去,放到顾鸢儿的身边。
顾鸢儿转过脸看着皱皱巴巴的孩子,伸过手,温柔的抚摸着他。
“我的孩子……”
她热泪盈眶,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她终于生下了这个孩子,这是她和镜时的孩子啊……
顾明珠这个时候推门而入,李妈妈和丫鬟们迅速把房间里整理干净。
顾鸢儿抬起脸,看向顾明珠,目光带着感激。
“谢谢,谢谢你……”
顾明珠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看着顾鸢儿,再看向躺在她身边的孩子,“很俊俏的孩子。”
小小软软的孩子像极了她前世的孩子。
顾鸢儿微微一笑,招呼手,让顾明珠过来,“抱抱他。”
顾明珠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孩子真的是太脆弱,好像微微用力就能折过去。一旁的奴仆们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小姐把人家孩子给摔地下了。
不过顾明珠的动作温柔,好似有过抱孩子的经历,她的脸上也难得多出一抹温柔。
“孩子……他叫什么?”顾明珠问道。
顾鸢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之后是无尽的落寞,宋镜时没有给他们的孩子取名,甚至连一句关怀都没有。
她顿了顿,开口道:“不如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我来?”
顾明珠抱着孩子,看着他眉眼,不禁温和的一笑,“舒安,宋舒安。”
“舒安……舒泰安康,真是好名字。”顾鸢儿喃喃道,“舒安,你一定要人如其名,舒泰安康的长大。”
“他一定会的。”顾明珠开口道,舒安是前世她给她的孩儿取得名字,但还未来得及喊出名字,就已经消损。
“这个孩儿很好看……”说着,顾明珠要把孩子还给顾鸢儿,没想到顾鸢儿根本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顾鸢儿直勾勾的看着顾明珠,开口,“顾明珠,再帮我一件事。”
“我知道我厚颜无耻,曾经还做出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不过……不过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顾明珠,你若是恨我,现在打我骂我甚至是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是……但你救救这个孩子,让他在乔府长大。”
“什么?”
顾明珠一惊。
顾鸢儿咬了咬牙挣扎着起身,她刚生下孩子身体无比虚弱,但她此刻目光灼灼,仅凭着毅力坐起来。
“若是让穆思雪知道这个孩子存在,肯定会想方设法杀了他,我没有能力保护他……所以不能让他回去宋家。”
“顾鸢儿?”
“让他在这里长大,当成是乔家人,你不必告诉他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用提起宋府的事情……求求你,一定要保住他。”
顾鸢儿勉强站了起来,之后扑腾一下跪到顾明珠面前,磕了好几个响头。
“顾鸢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求求你!”
冰冷的地板,顾鸢儿身子虚弱,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她一下又一下的磕头,看着状况凄惨。
顾明珠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鸢儿竟然是这个打算,想让她去抚养这个孩子。
……顾鸢儿想的没有错,就算把孩子生下来了,穆思雪也会想尽设法的杀了这个孩子。
穆思雪是个心肠狠毒的人,眼里容不下砂子,她还未生下宋府的长子,又怎么可能让妾室先她一步生下孩子呢。
“顾明珠,求求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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