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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黎黎也跑过来了，她趴在窗外，眼巴巴地瞅着谢九思。
“先生，气大伤身。”戚黎黎好心好意地提醒。
谢九思闭上眼，朝窗户摆手，“滚蛋。”
他现在不想看见这臭丫头。
几个深呼吸后，谢九思开始慢慢接受画作被毁的事实。
睁开眼睛……
赫然发现戚黎黎还趴在窗户那。
并且不断朝他眨眼睛。
一对眼睛又大又亮，水汪汪的，一副无辜的可怜模样。
胸口再度被堵。
“还不滚？”
谢九思吹胡子瞪眼，他不担心吓到这丫头，他知道这丫头皮实得紧。
“先生，您刀没有还我。”
戚黎黎见谢九思没动，噘嘴委屈巴巴地说道：“先生，私自占有他人财物是不对的，非君子所为。”
刀？
谢九思才注意到，先才从窗户砸进来的，居然是一柄形状奇特的匕首。
小丫头胆子也忒大了，如果匕首刺到人……
谢九思仔细看了看……好吧，是半开刃的，真刺到人，顶多蹭破皮。
他拿起匕首，摸了下刀柄尾部，不禁面露惊疑之色。
匕首上有小机关？
“先生！”
戚黎黎见谢九思把完起小刀不肯放下。
更焦急了。
蝴蝶刀是她的宝贝。
是好东西。
她担心被老先生看上，然后强抢去。
“哼，自己进来拿，拿了滚远点！”
谢九思将蝴蝶刀拍在被毁掉的画上，至于蝴蝶刀因此沾到黑墨，他才不管。
“哦！”
戚黎黎速度极快地冲进来，踮脚跳一下，抓住蝴蝶刀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谢九思看着戚黎黎的背影，忍不住摇头感慨：“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啊……”
他之所以答应杨氏，让戚黎黎跟在身边学习。
并非感念对方的救命之恩。
报答恩情的方式很多。
其实有远比收下这捣蛋鬼当学生更合适，能直接给杨家带来好处的方式。
他之所以答应收下，是因为有其它安排，一个更利于戚黎黎成长的安排。
罢了……
谢九思开始收拾桌案，看到被墨泼了近三分之一的画作，心痛不已。
他的乡野风光图啊……
他不可能再创作出一模一样的画作了。
这世上本也没有一模一样的画作……
哎，可惜了。
第二日，戚黎黎仍旧在山上瞎玩。
杨氏也从秋穗那听说了女儿光玩不读书，并且老先生也不管教的情况。
“夫人，要不让黎姐儿别上山了，还是留屋里，由夫人来教？”
秋穗期盼地看着夫人。
在她看来，黎姐儿山上山下都是玩，没区别。
在山上玩，她每天还得跟着爬山，关键山上吃食没有山下多。
才两天，她肚子就饿瘪了一圈。
杨氏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片刻后道：“是我请老先生收下黎姐儿的，我相信老先生，再看看吧……其实我更担心黎姐儿太调皮，在山上会给老先生添麻烦，若是将来真打扰到老先生，再让她回来。”
第三日。
戚黎黎到了竹舍，先进稍间放东西。
她一眼看见自己的书案上多了张纸。
“这是什么？”戚黎黎走过去，纸上有一行字。
行书。
书法精湛。
每一个字似乎都蕴含了磅礴力量，十分有气势。
戚黎黎的小脸顿时严肃起来。
“一日不书，百事嗯嗯……”
‘荒芜’两字戚黎黎不认识。
“这是什么呀？”戚黎黎扭头问旁边已经端坐看书的阿箴。
“是先生送我们的话，你这句引自《魏书》，最后两个字念‘荒芜’。”阿箴认真回答道。
戚黎黎抓抓头，记住了字的读音，问道：“你说‘我们’？那先生也送了你一句话吗？”
“嗯，我的这句比较长。”阿箴得意地仰起小脑袋，送他的更长，说明先生更重视他。
戚黎黎凑过去看，果然更长，而且她不认识的字也更多，只能听阿箴念。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这句引自《劝学》。”阿箴念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先生看出来我最近心浮气躁，没有好好读书了。”
“哦，那我这句是什么意思？先生看出什么了？”戚黎黎好奇地问。
阿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得自己去问先生。”
戚黎黎嘟了嘟嘴，将宣纸折好，同她的披风放在一处。
她才不要去问，不过既然是先生送她的，而且字写得这么好看，她便带下山收藏吧。
接着的后两日。
戚黎黎每天早上都会在书案上看到先生送她的一句话。
第二句是“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第三句则是两个成语，“家徒四壁”、“凿壁偷光。
那两个成语，阿箴帮戚黎黎大致解释了下意思。
戚黎黎有点儿懵。
前两句虽然更深一层意思不知道，但从字面能看出与劝学有关。
可那两成语，是啥意思？
先生在咒她变得家徒四壁吗？
“黎黎，要不你去问问先生吧。”阿箴提议道。
“嗯！”
一连三天，一股好奇劲儿挠得她心里也有些痒痒。
而且她昨天才知道，那天她的蝴蝶刀，砸翻了老先生的砚台，毁了老先生的一幅画。
难怪她的蝴蝶刀上沾了墨，去湖边洗刀刀都洗了半天。
所以，除了问意思外，她打算当面向老先生道歉。
戚黎黎雷厉风行。
决定了，立马抓起宣纸跑出去找老先生。
谢九思不在东次间。
他在庭院和湖泊之间，捣鼓了一片花田。
种的山茶花和菊花。
山里的气候很适合种植山茶。
山茶花差不多能开满春夏两季。
等秋天天气凉了，菊花又会接着山茶花开放。
至于冬日，无花可赏，谢九思不甚在意。
冬天太冷了，与其在室外吹冷风，不如在室内，烹茶下棋。
舒适的随心而活，不被旁的事牵了鼻子走，才是隐世修心的真谛。
检查完茶树枝叶的状态，谢九思来到湖边。
湖不大，但是清澈。
目之所及，波光粼粼。
湖水倒映了蓝天白云和青翠山林。
迎面是湿润的湖风，耳畔是清脆的鸟鸣。
美得仿佛时间静止，天地间都成了一幅画卷。
如此静谧舒适的好地方，真真儿将身心都洗涤一清。
这样远离喧嚣的生活，太舒服了……
“先生！
先生！
先生！！”
耳边突然响起戚黎黎的声音。
中气十足，迅速逼近。
声音仿佛一把刀，将静谧的画卷一下劈成两半，在谢九思的眼前裂开。
谢九思的心灵其实还处于沉浸状态。
并没有开始想什么，但是他的白胡须已经下意识地跳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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