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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墩、张大壮、王小山、于小谷，四人挤在一块。
除了于小谷，另外三人都一脸生无可恋。
“你们回家跟长辈说了吗？什么时候来接我们下山？”李墩压低了声音问。
说话时，李封不忘偷偷观察廊下……
嗯，戚黎黎在打瞌睡，睡得挺熟。
好家伙，熟睡时手里都不忘抓条藤鞭。
“说了，可是爹娘不管我。”王小山语带哭腔。
情绪不稳，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声音稍稍大了些，吓得李封赶紧捂住他嘴，生怕吵醒戚黎黎。
张大壮耷拉着脑袋，抱怨道：“别说爹娘了，这次连我奶都不管我。”
李墩叹口气，其实他猜到结果了，因为他自己家就这样。
爹娘听说他被拘到山上念书，非但不心疼，还说等节气到了，要送东西去东头宅院感谢戚黎黎。
简直了……
他不失望，他是绝望！
他活了十一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他人被关在竹舍，但他满心满脑都是乡道旁的小河、山坡上的竹笋，山林里的野果……
他甚至愿意去田间，他宁愿像牛一样扛起犁耙，也不愿意看书。
那书上的字，仿佛长了刺，扎得他浑身难受。
他现在成天枯坐发呆。
说来也奇怪，他原先四处玩，玩一整天不觉得累，现在无所事事干瞪眼，反而极其疲惫，那种熬时间的无聊感和枯燥感，特别折磨人，跟酷刑一样。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
可面对戚黎黎，打，打不过。
主要他也不想与戚黎黎为敌，戚黎黎救过他，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跑，跑不掉。
第一天他就尝试过跑，结果还没到门口，屁股就挨了一石子，回头发现戚黎黎在用弩打他。
至于趁戚黎黎打瞌睡时跑……张大壮试过，抓回来后挨了一顿胖揍。
“诶，你家怎么说的？”李墩见于小谷一直没开口，用手肘捅了一下。
于小谷是于家独苗，如果于小谷将情况说得惨一点，顺便将手臂上，前日掏鸟蛋摔的那一片淤青给长辈看，说不定有希望。
他们自己走不了，但长辈来领人，戚黎黎不会拦。
于小谷语调永远慢吞吞的，“我，没说……”
李墩不悦地皱眉，“没说？为什么？”
“因为，不想走……”
“嗯？”李墩看于小谷的眼神像看傻子。
“这里，管饭……”于小谷说着还吸溜下口水。
山上管一顿午饭。
米面饼子管够，还有荤腥，虽然荤腥的量不多，但一口肉也是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撑死你得了。”李墩气死了，重重打了于小谷一脑袋。
这一巴掌太响，李墩猛地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果然，回头发现戚黎黎醒了，在瞪他。
他忙缩起脖子。
想想实是后悔，前几天戚黎黎找到他，问他要不要上山读书时，他就应该果断拒绝！
当时他以为戚黎黎口中的读书是借口，是她自己不想读了，一人在山上无聊，所以带他们去玩。
谁知道真的是读书……
“唉……”李墩垂头丧气的。
他不明白戚黎黎到底图的啥。
那位老先生明白着不愿教，他们也明白着不愿学，戚黎黎何苦两头没趣？
李墩呆呆地看着院门。
办法还是得想，否则他迟早要疯。
自己跑不行，爹娘指望不上，还有谁能管得了戚黎黎？
这时院门嘎吱一声响。
门没栓，直接打开了。
“先生在吗？”
杨氏扶着夏蝉，走进小院，声音轻柔，气息不怎么稳。
以她的身体情况，爬上莲花山，是吃力的。
杨氏气质温婉，目若秋水。
站在那儿像一朵清幽的兰花。
与乡里壮实的妇人完全不同。
李墩一时愣住。
杨氏朝着廊下走去，李墩脑袋跟着人转，转到南面，突然对上刺眼的阳光，眼泪摒不住掉了下来。
哭出来脑子反而变得清醒。
李封意识到自己有救了。
他重重擦一把眼泪，杨夫人是戚黎黎的娘亲，又心地善良，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
……
翟岩领路。
杨氏扶着夏蝉朝湖边走去。
夏蝉低笑出声：“夫人，那几个男孩大概真被黎姐儿逼急了，居然看到您就哭。”
不仅仅哭，还喊着要夫人为他们做主。
杨氏也是哭笑不得。
上山前她还担心孩子们舍不得下山。
现在看来完全多虑了。
除了翟岩和李小禾，其他的，只要她能管住黎姐儿，一准跑得比兔子都快。
“岩哥儿，你在山上读书还习惯吗？”杨氏看向身边带路的翟岩，关切地问道。
“嗯，很习惯！夫人和黎姐儿给了晚辈这么好的读书机会，晚辈会珍惜的！”翟岩认真道。
他是真心的，没有刻意讨好夫人。
原先他自个儿看书，读到不会的地方，也寻不到人问。
现在来了山上，有老先生解惑，他进步得飞快。
他察觉到老先生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因为老先生偶尔的一句提点，都能令他醍醐灌顶。
他打心底感激杨夫人、黎姐儿和老先生。
杨氏赞许地摸了摸翟岩脑袋，笑道：“真是好孩子，如果黎姐儿有你一半听话，我也省心了。”
翟岩少见的懂事。
如果老先生明说不愿意教这些孩子，她打算与翟秋娘商量一下，送岩哥儿去京城。
京城有许多不错的书院，以岩哥儿的资质，说不定能进最好的，而且在京城，她大哥可以帮忙照顾。
书院的束?和生活费，她也可以帮忙出了。
总之这样好的读书苗子，不能埋没。
湖边。
今日谢九思没有钓鱼和下棋，他在摆弄一截断木。
断木大约七尺长，两尺宽，好不容易从林子里拖出来的。
谢九思比划了下，凿只独木舟出来，刚刚好。
“先生。”
听见杨氏的声音，谢九思感觉意外，他站起来，二人互相道了好。
杨氏说明来意，又诚恳地向谢九思道歉。
她原本要带女儿一块来道歉，结果那丫头说她不能离开，否则小伙伴会在竹舍捣乱。
杨氏知道自己女儿究竟有多贪玩，有多坐不住。
可现在自己也成了‘困兽’。
她也不太能理解女儿‘损’人八百，自伤一千的做法。
谢九思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翟岩，笑道：“杨夫人不必担心，再看看吧，过几日，不适合留下的孩子，老夫自会让他们下山。”
“往后若先生遇到甚麻烦，尤其是黎姐儿给先生添的麻烦，还请一定与民妇说了，民妇会好好管教黎姐儿的。”
“好的，夫人放心，这黎丫头，比老夫预想的更有韧劲。”
道过歉，杨氏安下心来。
既然老先生说过几日，那便再过几日。
山上太阳晒。
无事了，杨氏没久留，带着夏蝉直接下山。
竹舍内李封几人，还在盼着杨夫人回来接他们。
左等右等，望眼欲穿……
……
……
京城，弘文馆外。
一辆马车接了程绯缨和苏雪青，朝东城的醉仙楼行去。
醉仙楼是汪家的产业，也是京城最好、最贵的酒楼。
今日汪家夫人做东，请京城熟识的女眷到酒楼品尝新菜。
程家夫人和苏家夫人都有事来不了，好在两家的小一辈来了，没有落她的面子。
戚家人她也请了。
因为丈夫要她再与戚家那位夫人，好好聊一聊雅致阁的事。
关于雅致阁和雅致阁的铺面，她丈夫许了戚家很大的好处。
如果戚家自己不争取，放弃了，她丈夫都替戚家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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