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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廊是十字形,一头连着那排两层高的白墙小楼,另外三边各连着三座院子。
童谣就近进了院子,进去就后悔的要死。
这是一排青砖房子,房子很高,连窗户都不见,诺达的院子里只挂着一盏电灯,一片昏黄。
靠近正房门外,停着三辆马车,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从正房门出出进进,肩膀上靠着布袋子,像是粮食,小心翼翼装在马车上。
其中一辆马车已经装了四五袋粮食,一个五十来岁,穿戴比较干净的人就站在装好的马车那,小心检查,像是一个监工。见一个男子动作慢了一点,他指着那人喊道:“你他妈动作快点不行啊,晚上又不是没给吃饭......”说着,看见在门口望的童谣,“咦——你又来催啊?回夫人,马上就好了.......”
“啊.......好.......好.......”童谣应着,往后退身子,她哪知道夫人催什么啊,但应着好过被驱赶不是。
就那人的话,童谣从院子退出来,身后听见急促的脚步,是冼姨和周管家。
“周管家,还是麻烦您给背点红烛、喜帖的好。”是冼姨的声音,依旧压的很低。
“我知道了......”是周管家的声音,他也压的很低,似乎不想给人听到,“这东西库房都有,我等会就去拿,粮食已经装车了,通关的呈文还是用以前的,希望能过,你催一下夫人,要她们尽快收拾......”
“我知道了......”
脚步声渐近,童谣只能应着头皮往前走,十来步之外,是一座小院,童谣一步跨进去。
眼前的庭院四四方方,东西各有厢房,青砖蓝瓦,屋顶多为“龙船脊梁”造型,飞檐翘角门额屋檐的砖木雕刻精致,画面各异,栩栩如生。院内有座不大的假山,水流潺潺,池中有鱼跳跃,重新如水,溅起的水滴散了好远。
黑夜中也分不清花草的名目,也只是闻到了浓郁的花香,进院是一条连廊,连廊链接东西厢房。
西厢房黑黢黢的,门口却站着两个人在低声说话,话音很低,也听不到什么,童谣自然也不敢靠近。
东厢房屋内点着灯笼,隐隐绰绰,映着屋内的人影,两个女声在说话,听的不清。童谣从假山出绕过去,蹑手蹑脚绕到东厢房北侧屋子的窗外,窗外连廊刚好有一簇金桔树,童谣停住,靠着金桔树叶的遮挡,踮着脚扒着窗棂往屋内望,看见屋内有一老一少两个人。
靠后墙,摆着一个雕花木床,床头有一张梨木桌,桌上点着一盏精致的铜烛灯。
灯光下,一位五十多上下年纪的女人,正从一个铜盆中捞起一块湿毛巾,往面前一个女孩的胳膊上敷。
女孩穿着短坎肩,露出两只藕带一样细嫩的手臂,手臂上方黑中透着淤青,再网上缠绕着纱布,似是受了极重的伤害,她十五六岁的样子,齐耳短发,皮肤白皙,眉目带着哀愁,楚楚可怜。
童谣看清楚了女孩的样子,激动的差点跳脚,她不就是舒铜从江城监狱了救出来的那个女孩吗?
原来那个扮成车夫的林副官把她送这里来了。
童谣忍住心里的激动,认真偷听。
年老的女人再换夹了冰的毛巾,轻轻敷在女孩的淤青的手臂上,怜惜地问:“还疼吗?”
“不.......不疼了,谢谢九婆。”女孩的声音婉转,娇柔悦耳。
“哪能不疼呢,都给打成这样了........不过你放心,张大夫的医术可好了,经他这一治,很快就好了.......”
“真不疼,九婆......”
“你一直都是这么乖,让人疼不够呢.........”上年纪的九婆又换了毛巾,才说,“夫人可是真心疼你,这就找了最好的大夫过来,听说给用的药是西药,打仗才用呢,贵的很,要一条金鱼才换的到呢.......”
“是我给夫人添麻烦了。”女孩抬头,眼角泛着泪花。
叫九婆的老女人连着摆手:“小姐啊,你可别这么说,你是舒家未过门的儿媳,这一切.......”
“笃笃.......”
门外有人敲门。
九婆放下毛巾,冲着门外问:“谁啊?”
“九婆,是我。”门外的男人应声,声调很低,却很悦耳。
“少爷?”九婆放下毛巾。
女孩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慌忙甩掉敷在胳膊上的毛巾,迅速伸出大氅的衣袖里,再裹紧大氅。
九婆协助女孩穿好了衣服,才走到门口开门:“少爷,您来了——”迎着来人进屋,九婆也顺着脚出了门,就势把门带上。
进门的人穿一套深灰色西服,带着一定灰色鸭舌帽,进屋摘掉帽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走近女孩。
童谣差点就喊了,这不就是才进了院子的裹裹党少校军官舒铜吗。
女孩抬眼望着舒铜,眼里瞬间充盈的泪花:“小桐哥哥.......”
舒铜走近女孩,拿起女孩的胳膊,想要看她的伤,却意外碰到了女孩受伤的位置。
女孩疼的一哆嗦。
舒铜赶紧放手,手足无措:“曼妮,我弄疼你了,真的对不住.......”
女孩叫曼妮,她大概觉得自己刚才失态,忍住疼,努力笑笑:“不疼,真的,不疼......”虽是在笑,一串泪珠却吧嗒一声掉了。
舒铜伸手,抹去曼妮脸上的泪,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时间很紧,我要马上回去,我现在就捡最主要的说,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他说的很轻,眼脸却都是凝重。
曼妮认真点头,泪盈在眼眶里。
舒铜贴在曼妮的耳边,轻声嘱咐,完了,凝视曼妮:“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曼妮点头,一脸凝重,“你一定要回去吗?”
“是。”舒铜点头,想伸手去扶曼妮的胳膊,伸出去了,又停住,怕再碰到曼妮胳膊上的伤,他踌躇一下,从怀里逃出一件东西,轻轻放进曼妮手中。
曼妮双手接过,抱在胸前,泪珠像是一串瀑布,川流不息。
“此一别,各自珍重!”舒铜对曼妮说。
曼妮点头:“各自珍重。”
童谣翘脚看,看不清楚舒铜递给曼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正着急,就听见九婆在门外喊了一声:“太太.......”
一位妇人的声音急切地问:“少爷来了吗?”
“在,跟黎小姐在说话。”
敲门声只响了一下,就被一把推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脚踏进来,宝石蓝的旗袍,挽着发髻,雍容华贵,只是她脸上的惶恐与急挫与一身的贵气很不相符。
舒铜赶紧迎住:“阿妈——”
“桐儿——”
妇人抓住舒铜的手,带他到曼妮身边,“你......你们能听阿妈一句劝吗?”
“舒阿妈——”曼妮眼里已经带了泪,恭敬地站在一边,“让您受累了。”
“傻姑娘,你该叫我阿妈,到现在还跟我说客气话吗?”舒妈妈伸手,捋一捋曼妮额前的碎发。
曼妮顺从,乖巧地叫了一声“阿妈。”
舒妈妈的泪扑簌簌就掉了,她没管,只替曼妮抹泪:“虽然你的父亲过世,我们两家的约是不能悔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舒家的人,我会让你的父亲......他在.......安心.......”
“阿妈——”曼妮呜咽。
舒妈妈忍住泪,看看舒铜,又对曼妮说,“只是,我孩子,阿妈有一件事求你”
“阿妈,请您不要说求字,您需要我做什么,就只管吩咐。”曼妮止住哽咽,一本正经望着舒妈妈。
舒妈妈拉住曼妮的手,又拉着舒铜的手,对曼妮说:“你替我说服他,让他跟你一起走。”
“阿妈!”舒铜抽出手,“阿妈,我都给您讲过了,我必须回司令部,要立刻走。”
“你回去就是个死你不知道吗?”舒妈妈厉声喝问,身体开始发抖。
“阿妈——”舒铜双手扶住母亲,“我已经跟您讲过了,我必须回去,如果我不回去,我的先生他......他就白白做了牺牲。”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你让她再失去你吗?”舒妈妈手指着一边的曼妮,厉声质问舒铜。
舒铜的眼睛血红,牙齿咬着,许久之后,嘣出一个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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