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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顾泽修站在床前,低眸凝视她满是疤痕的小脸,胸口剧烈疼痛,像是活死人一样定在原地,一脸灰败。
顾正雄按住顾泽修的肩膀,双眼通红,沙哑开口:“泽修,对不起,我晚了一步,什么都迟了……”
“晚了一步……是什么意思?”
顾泽修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用余光扫视陆晚晚已经平坦的小腹。
凌赫站在一旁,哽咽回答:“孩子没有保住,我已经替晚晚做了引产手术。”
“是个成型的男孩。”
“因为流产过一次,月份太大身体亏空加上TC病毒折磨,晚晚以后怀孕的几率为零。”
三句话传入顾泽修耳朵,三滴眼泪划过他英俊深挺的轮廓,滴在洁白松软的被子上。
被下的肚子原本孕育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他期盼已久的孩子,混合他和陆晚晚的基因,融合他和陆晚晚的血。
顾泽修双眸猩红,闪过数道病态的暗芒,冲前揪住凌赫的衣领,歇斯底里低吼:“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孩子!孩子在哪里?!”
“哥哥你别这样,孩子真的没了。”
顾甜菲忍痛从沙发站起身,泪流满面握住他黑衬衫翻出来的一截小臂,生怕顾泽修失手掐死凌赫。
“孩子在隔壁房间休息室……”凌赫沉重阖上眼眸,不敢对视男人绝望悲戚的眼神。
顾泽修狠狠揪住凌赫,咆哮怒吼:“带我见他!我不相信你这个庸医!他没死!”
“泽修……”顾正雄正欲开口劝解,却被顾泽修暴戾阴鸷的声音封住。
“我要见!我他妈要见我儿子!”
顾泽修踹翻面前所有家具,揪住凌赫走出卧室。
长廊里,顾泽熙早已崩溃,健硕的身躯滑靠在欧式墙柱,嘴角抽搐起来,喉咙哽咽到极致,泪水决堤涌出,31岁的他,听见妹妹引产,哭得像个孩子。
顾泽修迈着长腿走进隔壁房间,一个小小的团子被薄毯包裹,躺在陆晚晚买的蓝色婴儿床上。
他身形一顿,双腿虚力走向这个小团团,发红的眼眶深深凝视这个成形的男胎,心像是不会跳动那般死寂。
六个月了,儿子有头发,眉毛,睫毛,表面有一层厚厚的胎脂。
顾泽修毫不避讳抱起小团团,像抱新生儿那般温柔细致。
这个抱婴儿的动作顾泽修跟育儿师学了好久好久,只盼有一天能在陆晚晚十月怀胎分娩时,实现当父亲的心愿。
原本该大哭大叫的婴孩此刻却变成死胎,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顾泽修抱住小团团,薄唇勾起一抹凄戾幽黯的弧度,“儿子,喜欢爸爸抱吗?”
“妈妈在睡觉,跟你一样懒。”
顾泽修隔着薄毯轻轻拍小团团后背,一下又一下,柔软哄儿子,他健硕的臂弯像摇篮,轻晃小团团。
两滴清澈透亮的泪水砸在小团团身上,可他却没有哇哇哭喊。
顾泽熙走了进来,英俊的脸,五官冷厉到没有任何温度,扯了扯疼痛的嗓子,声音喑哑:“爸爸抱够了,该舅舅抱。”
顾泽修眼底被血染红那般,脸部抽搐,额际冒出青筋,双手颤抖将小团团交给顾泽熙。
顾泽熙面对面抱着小团团,让侄子趴在自己的银衬衫上,声音无助而绝望:“乖孩子,舅舅爱你,永远永远……”
“孩子取名了没?”顾泽熙哄着怀里没有反应的小团团,眼眶含泪问顾泽修。
“顾砚初,前天晚上她取的。”顾泽修双手按在蓝色婴儿床,牙关发颤回答。
顾泽熙似哭似笑,“顾砚初,我的好侄子,要乖乖的……”
在陆晚晚昏迷的这晚,雨水一刻也没有停歇,无休无止落下。
所有人换好黑色衣衫,送别顾砚初。
C国金利市陵园火葬场。
寒风凛冽呼啸,天空的紫电破裂开来,雨下的更猛,一颗颗豆大雨水砸在黑色皮鞋和黑色高跟鞋上,全被打湿。
“要火化了。”凌赫提示道。
顾泽修抱着小团团,无所畏惧,毫不避忌地吻他额头,“爸爸送你上路,你不要怕、你不要怕……”
顾泽熙为顾泽修撑伞,眷恋摸了摸小团团的身体,“顾砚初,舅舅枪法很好,没人能欺负你……”
顾甜菲死死咬住唇瓣,跟傅霆深站在黑色雨伞下,哭到差点晕厥。
顾砚初被顾正雄接过,他这辈子好事坏事做尽,想过很多种报应,从没想过会亲手送孙子进火葬场……
梁夏烟和梁夏恩站在一旁,注视这一幕,内心沉重的无言以加。
而站在最末端的慕夜白,却能深刻体会到顾砚初的温度……
有那么一恍,慕夜白看见自己变成一具尸体,大家也是在这样的雨夜送别他。
顾砚初被放置在一个铁制传送带,缓缓进入后,变成一堆骨灰从一旁的机器冒出。
工作人员站在两侧,一个拿着骨灰盒接住,一个拿着干净的扫把准备将骨灰扫进骨灰盒里。
顾泽修隔着玻璃窗双眼直直盯着灰色粉末,撕心裂肺地大吼,“啊———”
他再也受不了悲恸情绪,迈着长腿奔进燃烧室里,顾泽熙紧跟其后。
顾泽熙蹲下身抢过骨灰盒,顾泽修双手捧起骨灰,亲自将儿子顾砚初放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
顾泽修边哭边吼,泪水模糊他的视线,只看到一片灰白。
哭声混合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彻墓地。
骨灰盒被安置好,放在陵园。
顾甜菲虔诚祈祷,弯腰放下一束菊花,“砚初,姑妈爱你,很爱很爱……”
顾砚初宝贝,希望你能早登极乐。
顾泽修躯体像被碾碎,跪倒在地,眼泪倏然落下,声线颤抖发疯吼叫:“是谁?!是谁指使慕夜辰?!我要他死!”
顾甜菲囫囵擦掉眼泪,往黑色大衣掏出一支手枪,“傅叔叔在茅屋里捡起的,是二哥哥的……”
顾泽修夺过手枪,清楚看见上面的钢印,Andrew2.2。
顾泽泓的英文名和生日。
“慕夜辰说,是二哥哥指使的。”
顾甜菲补充道,随后将脸埋进傅霆深的胸膛,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二哥哥会做出这种事情!
傅霆深拍拍顾甜菲脑袋,无声安慰着她。
顾泽修忽然笑了,跪在地上喃喃低语:“呵,死,都去死,我要他们死。”
“利旭!”顾泽修大吼。
利旭擦干泪痕迎前:“少爷。”
“吩咐下去,让凌赫将实验室所有毒株注射到那个女人身体里!我要顾泽泓死,我要那个女人陪死!一个都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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