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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人，奴婢最是怕野漆了。”春生应声。
“也没那么吓人，你小心些就是。”凌瑜折了根草，拨了拨蚂蚁。
顾星辰忙夺过她手中的草扔在地上，又把人往后推着后退几步，嘴里嘟哝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凌瑜只知她儿子是让她走远些。
翠红来到院中，上前一礼：“夫人，门房处传来话说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夫人的舅母。”
凌瑜纳闷，她那舅母每回都是她娘打发的，今日怎么来了府上：“走！去看看。”
外院门房处，提着篮子的张氏往内院里张望，门房老姚到跟前挡住她的视线，张氏便喋喋不休：“嗨！这你这看门的，我就看两眼而已，你咋个就跟当我是贼一样？我可是你们夫人的长辈……”
“咳——”凌瑜故意咳了声，张氏转过身来，忙堆起笑脸：“阿瑜，您出来了啊！舅母和表弟今儿特意来看您的，可这门房就是不信，硬要拦着咱们！”
门房老姚欲解释，凌瑜抬手：“舅母，这里可是县令府，不是菜市场！谁来了都得先行通报。”
张氏忙应道：“诶，是舅母的不是，舅母就是着急了，富贵，快过来！快来见过你表姐。”
黑瘦的王富贵被张氏一把拽了过来，他憨憨地道了声表姐，凌瑜一惊，她这表弟是典型的唐氏面容，双眼呆滞，斜吊着眼白，鼻梁塌陷：“舅母，你们屋里坐去！”
“诶。”张氏点头，边走边打量着气派的院子，还时不时的推下王富贵，让其快走。
“舅母，你们坐！”凌瑜伸手示意，翠红倒了茶。
张氏坐下，王富贵还傻愣地站着，被他娘拉了一把，他才有了反应，凌瑜进一步确定她这表弟是有些傻的：“不知舅母今日到府有何事？”
张氏有些犹豫，她盯着翠红道：“阿瑜啊，舅母有事相求，只是这……”
凌瑜抬手：“翠红，你先下去。”
翠红一礼出了堂屋，张氏才讪笑道：“阿瑜，过去舅母是做了些糊涂事，还好你娘她原谅了我，明天上祀节，听说县城河边的姑娘不少，舅母就想着请你帮你表弟说门亲事。”
凌瑜犯难，她看了看正傻笑的王富贵：“舅母，您应该带表弟去看过郎中吧？他这样的还是不成亲的好，若是生个孩子跟表弟一样，又当如何是好？”
张氏忙道：“阿瑜，其实你表弟他啥都懂，就是样貌看着憨了些，他也能下地干活儿，吃饭也吃得不少，家里也托了媒人说亲的，可说的那都是些歪瓜裂枣的，算卦的曾说富贵有福相，他命好着呢，再说舅母也不是非要你给说什么大户家的小姐，只要姑娘家中日子能过得去就成，要不把你府上的丫鬟许给你表弟一个也成。”
凌瑜扶额，这还真会想，原来这是想挑个好的：“舅母，这个主我还真做不了！要不您回去把表哥们的孩子过继一个给表弟？又或者是表弟的缘分还未到，您再请媒婆去打听看看？”
张氏不满地道：“这哪用得着过继啊？你表弟他那个玩意儿可是能用的！阿瑜啊，你就当是舅母求你了，村里都知咱家是县令大人的亲戚，再说你帮衬着你姨母，咋就不帮帮你舅舅家呢？你不能这么偏心啊，舅母就只是求你帮说门亲事而已，要不你把先前的那个丫鬟许给你表弟，随便给个二十两的就成，舅母不嫌弃她嫁过人。”
凌瑜皱眉，不说人话就算了，竟还说得这么理所应当：“舅母，你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有些话你该不该说，依我看，或许就是因你过去做多了恶事，对外祖不好，对娘也不好，表弟才会如此！天道可是好轮回！
张氏白了脸：“阿瑜，你……”
凌瑜冷声道：“这里是县令府，你敢辱骂官员亲眷试试！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提醒你一句，回去了还是别挑三拣四的，也别真以为你就是县令大人的亲戚！是不是亲戚，得我说了算！翠红送客！”
门外的翠红多少听了那么一耳，她对张氏也不客气：“请吧！”
张氏无奈，可又不敢做些什么，只得提着篮子出了府门，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王富贵，确实有些不顺眼。
快午时，公婆不在跟前的凌瑜在吃食上是随心所欲，她刚让丫鬟摆上饭菜，顾轩就回了府。
“阿瑾，快净手去！今日炖的是鲜笋猪骨汤，好喝得很，星辰都喝了快一碗呢。”
“那我得多吃两碗！”顾轩净了手，坐到桌前：“今日可是有谁来了府上？”
凌瑜轻笑：“这你都知道？莫不是谁暗里去衙门给你报了信儿？”
“瑜儿想多了！我见堂里的茶器给换了，才随口相问的。”
“哦，上午是我那舅母来了府上，我没给她好脸色，阿瑾，你知不知咱们县城有多少孤寡老人？就是无儿无女无所依靠的老人。”
顾轩神色变得严肃：“这我倒是未曾合计过，瑜儿，你何故此问？”
凌瑜回道：“就随便问的，咱们先吃饭，饭后再说。”
“好。”
顾轩吃饭比平日快了许多，待凌瑜用茶水漱口后，他就把人拉去书房按到椅子上：“瑜儿快说，为夫想听得很。”
“看你急得，坐着我慢慢说，舅母今日来是想让我给表弟说亲，可表弟的样貌异于常人，言行举止还不如王家三房那个傻四，他得的那种病又最容易易传给以后的孩子，为此我便想问问。”
“原来如此，那些孤寡老人里有些人是一生未娶，有些是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些则是夫死儿子从军未归的……说来是我失职，还未曾想到他们身上去。”
“阿瑾别自责，你上任才不到三年呢，我想着咱们都有老的一天，那些孤寡老人的日子定是艰难，可家中的田地仍旧是在那的，赋税规定五十六岁以上的老人可免交棉麻，不如阿瑾就给孤寡老人免了田税算了，让村里的人种他们的田，供粮给孤寡老人，总比田地慌着强，等老人去了，田产就归赡养过老人的人家，再给那些家人从军战死的老人发些粮食或者衣赏什么的，为国家流过血的人，他们的家人咱们不能给忘了，你可还记得卓二叔的话，今年征兵会同前两年不一样，是会去边境的！”
凌瑜说着，又从桌案上抽出张纸来：“这是我今日为征兵写下的告示，阿瑾帮看看，既然要征兵就得早做宣传，我觉得让百姓们自行报名的好，还有书院那些学子也得习拳脚才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这才是读书人的信仰……”
正说着的凌瑜被顾轩紧紧拥入怀里，他再次被深深震撼，他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只知怀里这个不输于男子的女子是他的妻，是他的命。
“阿瑾，这精忠报国的词我也不知哪听来的，今日突然想起了，我就……”
顾轩打断凌瑜的话，低沉的声音温柔至极：“瑜儿，你不用说，为夫都知晓。”
“那…”凌瑜有些语塞，她忙扯开话题：“那阿瑾，你今日有没有收到林家的帖子？”
顾轩松开凌瑜：“嗯，林家派人送来了衙门里。”
“那正好咱们明日一起去，你在书房慢慢看，我去看看星辰。”不待顾轩应声，凌瑜逃一般的跑出了书房，她终究还是有些心虚。
一整下午，顾轩都待在书房里，出屋时已是日落西山，凌瑜瞧她家书生那眼神就知他定是拟好了什么方案。
“瑜儿，那精忠报国实在是让人荡气回肠，为夫都想要跨马去战场杀敌了。”
凌瑜玩笑道：“你不嫌弃我乱出主意就好，我也是想让你治理好县城，做出政绩好升到州府去，我好跟着沾光，做个什么大员夫人的。”
顾轩陷入沉思，他想要升迁，那是十年之后的事，凌瑜见此，忙解释道：“阿瑾，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咱们一辈子都待在县城也挺好的，你是一县之主，咱们不缺吃穿，还有咱们的至亲和好友，这日子很不错……”
凌瑜怎么觉得越解释越黑，跟她特别稀罕做大员夫人似的。
“你呀，又想多了，走，咱们吃饭去。”顾轩牵起凌瑜的手进了屋。
翌日一早，凌瑜和顾轩便把顾星辰给她阿奶送去。
凌蕴正在院子里练习打木桩，凌瑜上前逗着她家小弟：“阿蕴，你有没有心上人呀？”
凌蕴瞬间红了脸：“大姐，您说什么呢？阿蕴还小，哪来什么心上人？要说有心上人，那也是星辰。”
“哈哈，阿蕴别害羞，大姐逗你呢！那大姐今日就把星辰就交给你了，他不听话，你尽管打，大姐不会说你的不是。”
“大姐，星辰那么乖，我才舍不得打呢。”
姐弟俩正说着，狗貔貔到凌瑜的脚前转着，她摸了摸狗子的脑袋，狗子一如既往地眯起了眼，老人常说狗活一年当人七年，已快七年了，算来狗子已快天命之年，这也陪伴不了他们几年了，随即凌瑜犯起酸楚。
“狗狗…狗狗…”听不懂人话的顾星辰手里甩着小木人奔了过来，凌瑜忙道：“阿蕴，星辰就拜托你了，我去跟阿奶和娘说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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