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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谁说老夫是只会贬低妇人女子的小人？”
终于，又听得门板吱呀一声响。
院子里的公孙峰，终于推门而出。
一袭灰色圆领袍子，简朴雅致。颇有一副逍遥散人的模样。
只是他面上一丝不苟的严肃，让人庄重的笑不出来。
“学生见过老师。”
小巷中的众人，立刻端正姿态，朝着门口这边行礼。
而公孙峰看着自己培养多年的学生们，脸色更加难看。
一群寒窗苦读的人，不论是道理上，还是道德上。
竟然都辩不过一个妇人家！
当真是丢人至极！
“你们，都给老夫在外头好好反省！”
公孙峰对着众学生呵斥，随后才压了压心中的不满，对着沈娇娇一家子一笑。
“三位，请进来吧。”
公孙峰转身的瞬间，阳丞君就对着沈娇娇和墨怀之，眨了眨眼。
沈娇娇这才明白，这是阳丞君的计划！
他肯定一直多在暗处，最后跳出来不仅帮自己正名，还能帮墨怀之进门。
门后的院子不大，比瑶花镇蜀川锦的院子，还要小。
没有花园，没有过多的装饰，甚至连当门的壁画墙也没有。
入门就是个院子，正对的是个摆了二十张书桌，许多书架的长屋。
侧面一面是个小房间，公孙峰自己住。
另外一面，是另一间长屋，应该是给远方来求学的学生住。
见沈娇娇四处扫量，弯眉微蹙，公孙峰就是一笑。
“老夫是读书人，老夫这里，也是度数的地方。若是想享受，就到旁的书院去，这里不适合你们。
“送孩子来此，自然是冲着读书学问来的，只是我见先生您的门窗子似乎旧了，不知晚上可会招凉入屋？”
沈娇娇立刻回应道。
墨怀之立刻知道她话中意味，朝着公孙峰道。
“先生，我会煮糨糊，帮您把窗子补上。”
“哦？”公孙峰饶有兴致，挑起白眉，“为何不是让你爹，帮我修缮房子？”
“因为今日，是我要拜师，而非我爹。拜师读书中的事情，与爹娘和所出无关。”
弦外之音便是，他留在了此处，那就是要听老师的话。
哪怕爹爹是皇帝，该受罚还是要受罚。
“你个小家伙，倒是能明辨是非。”
公孙峰抚着身前白须，又问道。
“不过，你一个富家公子，如何会做平常人家做的事？不觉得卑微低贱么？”
“做窗纸糨糊，的确是匠人的手艺。可就是如此，却格外珍贵。更何况，若是没有这些手艺，再富贵的人，也只能活在山洞之中。”
墨怀之说得郑重，随即又反问公孙峰。
“烹饪裁剪，这些都是匠人手艺，可就连宫中娘娘都会做这些。那些讲手艺低贱的人，才是真正的表面光鲜，低贱得不如泥土的人。”
这一翻言语，令公孙峰的眼神一亮。
他一生带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虽说他一视同仁，但这小院中的学生，却仍是能以出生为前提，私底下拉帮结派。
哪怕他这个老师开口调和，那群学生也是貌合神离。
墨怀之这个样子的，他倒是头一次见。
公孙峰顺着话头，继续往下问：
“方才你说，‘低贱得不如泥土’这句话，怎么，在你的眼中，泥土日日被人踩在脚下，不算低贱么？”
“地大物博，天空虽广，可到底是土地承载着人，所以泥土最多是不起眼，但绝不会是低贱。就如同农户承载着商人贵族皇室。”
墨怀之说得郑重认真。
公孙峰一番话听下来，甚至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想他努力传道受业多年，只为了让天下众人明白这么一个道理。
却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一个个都没用学到真谛。
倒是一个武将家的黄口小儿，脑中有这些大道理。
看着公孙峰的神情，沈娇娇心中一笑，对墨怀之眨了眨眼。
看来，这事情，是稳了！
墨怀之也朝着沈娇娇眨眼：他家娘亲，押题真是押的准！
接下来，肯定就是问初衷了。
母子俩正这么想着，果然就听公孙峰又开口。
“那，你读书的目的，又是有什么？”
接下来，只要顺着民族大义人人平等往下说，就绝对没问题了！
“为了做官。”
噗！
沈娇娇心中吐血。
算了算了，孩子嘛，偶尔说个实话，才能不显得太假！
沈娇娇如此想着。可谁知道，就是从这么一个问题开始。
墨怀之的回答，就全都跑偏了。
“那你做官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谋权。”
“那谋权呢？”
“为了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墨怀之将野心毫不遮掩的表露，听得公孙峰眉头直皱。
公孙峰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无奈的沈娇娇，又看看一旁。
一直默不作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为零的阳丞君。
最后，公孙峰对着他们夫妻二人开口。
“这可是你们二人所想？”
阳丞君和沈娇娇同时摇头。
前者因为沈娇娇不让，所以完全没搀和墨怀之读书的事情。
后者虽然押题中了，但她给的可是标准答案。
但墨怀之说的，是沈娇娇未曾设想过的话术。
见院子里，三个人都怔愣住了。
墨怀之这才又开口。
“前面那些什么大意，都是娘亲教我的，我也觉得有道理。但方才那些意愿目的，都是我自己所想。”
“小娃娃，你可知道实话实说，会有什么后果？”
公孙峰眯起眼睛，珠黄眼睛中闪过犀利。
墨怀之也不怕，反而又直了直腰背。
“不过是拜师无门，落下坏名声而已。”
“不过是？你方才说的那些，足矣让京都众书生，对你人人喊打！”
公孙峰呵斥，狠狠的看着墨怀之。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改你的初心不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怀之，别胡说八道了，乖，听话。”
沈娇娇这时候，立刻蹲下身来，低声劝慰自己的儿子。
可墨怀之却对公孙峰一摇头，声音仍旧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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