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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沐央和她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提出告辞。王宜清坚持送她到宋漠的房车上，她说还有事儿要和宋漠说。
车里空调开着，宋寅躺着玩手机，十六吃饱喝足，趴在他的床前吐舌头。
沐央从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大榕树下，王宜清怀抱着儿子，嘴里不停对宋漠说着什么。
宋漠抱胸而立，偶尔点个头。
末了，他捏了捏王宜清儿子的脸蛋，两人一起往回走。
王宜清抱着孩子在房车里转了一圈，啧啧称叹，说要是有这样一辆车带儿子出去旅游就爽了。
“这会儿要回青芽庄了？”
宋漠：“先睡个午觉。”
沐央：“先去找酒店。”
两人视线相碰，各自移开。
王宜清：“住什么酒店，住我家，我家有地方给你睡。”
沐央婉拒，坚持要找酒店。
宋漠对着王宜清抬起下巴，“最近县城不是才发生命案，就在宾馆里。”
王宜清拧眉，“你说的哪个命案？”
宋漠拖腔带调的，“看看，三都就是不太平，命案多。”
沐央闷着一张脸，又坐回沙发里。
“你是说上个南街死的那个女的？人都抓到了，就是情杀，老老实实的谁会去杀你。”
宋漠“啧”一声，“你不懂，还有同伙。”
这下，王宜清懂了，撇嘴，“可不是有同伙，还没抓到呢，听说就住在县城里，整天换着宾馆睡。”
宋漠挠挠前额，装腔作势说：“说你不懂你就是不懂，他嫌命长了，敢换着宾馆睡？有内应的宾馆他才能住。”
王宜清走了，宋漠鞋子一脱，帘子一扯，就往宋寅床上躺去，“开车累了，都别吵我。”
过了一会儿，床帘又拉开了。
他探个脑袋，微眯着一双眼往外瞧，“沐央，去，把帘子给我拉上，太亮了我睡不着。”
她冷冷看过来，“你不是戴墨镜睡吗？”
宋漠提唇笑了，“睡觉戴什么墨镜，那天英姐把车窗的帘子拆去洗了，我就戴那么一回，你怎么就记那么清楚呢。”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起身，把车窗帘子一个个全都拉上。
光线暗了下来，大榕树下蝉鸣声一刻不停，这个时候，混沌的一个午觉，才是盛夏标配。
午觉起来，洗漱一番，宋漠把车开回了青芽庄。
车子停在农家小院外头，宋漠从车底下拿出了几箱礼盒，还有今天定的那头烤乳猪，分到宋寅和沐央手里。
沐央一手一个礼盒，跟在他身后，后知后觉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果然，才一走进院子，几个大叔大婶迎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宋漠，“这是女朋友吧？”
宋漠压着眼睫，回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她是沐央，沐台长家女儿。”
一个中年妇女拉上沐央的手，“是沐央啊，好久没见到你了，不是说你在国外吗？”仟仟??d
沐央一时有些混乱，扯了个僵硬的笑，“我才回来没多久。”
宋漠适时给她解围，“这是小姨，以前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他又给她介绍了沈知衡的舅舅舅妈和姨夫。
沐央这才对上了号，当初衡哥的小姨就是一个年轻姑娘，还没到十年时间，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并不是说老了，而是气质变了，姑娘家的斯文劲儿消散殆尽。
她心想，结婚生子后的农村妇女都会变爽朗么？
到她和宋寅双双端坐在木沙发上的时候，才知道火热的客套是多么难以应付着。
两个大婶把小吃和水果硬塞到他们手里，伴随着殷切的催促，“吃啊，吃！”
很快，有人端来了黄色的两碗汤汁，说是特色茶，给她和宋寅解渴的。
宋寅是渴了，端起来一喝，眉头霎时拧做一团，憋着腮帮子想吐又不好吐。
沐央很同情，却也只能说：“少喝一点。”
她找了个由头，说去找小姨聊聊天，开溜了。
“他太忙了，我也一年多没见到人，给我那么多钱，我也花不完，南州的房子我们没有去住，他又给我在三都买了一栋楼。”
说起沈知衡，小姨话里都是满足和自豪。
沐央给她帮忙洗菜，“那是应该的，以前你那么照顾他。”
“以前他就喜欢电子类的东西，电脑电视都能修，他还会自己做乐器，做变音器，学习也从来不用我们操心，就是小时候受苦了。”
沐央以前就听她妈说过，沈知衡回到沈家之后，就没有再回过一次青芽庄，因为她妈未婚生下他，在农村，这种事情是很丢脸的，他舅舅舅妈不待见这母子两个，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他妈死后，小姨一直照顾他，外公死了后，他只认小姨一个人。
宋漠倒是跟舅舅舅妈都熟稔得很，一回来跟进自己家似的。
“以前我们就住在这里，那时候是老房子，就你洗菜的这个地方，是一口井，宋漠这小子可太坏了，他拿了一个录音机，用绳子吊在井下面。我爸晚上溜达回来，听见井里头都是他在喊救命，吓得魂都飞了。”
沐央唇线忍不住往上翘，这一段她倒是没见过，估计他是趁着摄像大哥下班胡来，就算摄像大哥在，也得吓坏，哪里顾得上录像
“那你们没打他？”
“打啊！能不打吗，我们捞了半天，都要下井去找人了，他才晃悠回来，气得我爸拿棍子打他，说让他马上回家去，我家养不起他。”
沐央往门外看，宋漠背对着她，跟一帮大叔大爷站在门外悠闲抽烟。
坏小子生命力就是很强，到哪里他都能混。
她甩甩手里的水珠，“小姨，宋漠说，他以前在村里烧粪，为了救一个小孩，被铁锅烫到后腰，是真的吗？”
宋漠那个纹身下面是一道伤疤，他曾经大言不惭跟她说，那疤是见义勇为伤到的。她看过录制的片子，摄影师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受伤了。
小姨想都没想，“是真的，小孩贪玩，踩进烧粪的锅，宋漠去抱他，锅翻了，才烫到他身上。”
她朝外头指了指，“就那黄衣服，他家儿子，现在也生小孩了，他三十六岁抱孙子。”
沐央看着门外，一声闷笑。
这倒是真的。
饭桌上，沐央小口喝着泥鳅汤，身旁的宋寅却是苦瓜脸，被野菜茶毒害之后，他是一滴都不敢沾了。
宋漠提出告辞，林家挽留几句也就算了，宋漠自己一个人还好，他那弟弟一脸快跑的神色，谁都看得出来。
回到县城，宋漠把车停在县政府外头，旁边是三都县最热闹的一个广场。
宋漠去抽烟，宋寅去溜旱冰，沐央一个人走在喧闹的人群里。
她把进七中的采访提纲整理好，发给了颜筱萌，交代颜筱萌明天把握机会，争取能采访到沈校长。
王宜清的采访一出，七中再推诿，舆论压力没有那么容易摆平了。
有个女声叫她，“沐央？”
沐央抬首，骤然敛眸。
郑书妍，她不是出国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郑书妍一声哼笑，“不是吧，还真的是你，我看见宋漠的车，还以为是我眼花，原来你真的跟他在一起啊！”
沐央冷眼看她，“你怎么在这里？”
郑书妍出不出国她不关心，但这里是三都县，沐央担心郑书妍去报复王宜园的家人。
“我妈说王宜园死得不吉利，带我过来拜拜，消消灾，倒是你……”郑书妍斜着眼看她，讥诮道：“你不是说宋漠做你备胎的资格都没有吗，现在打脸了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脸装不认识么。”
“我过来工作。”沐央丢下一句话，往人群外走。
她多虑了，郑书妍这小身板，估计也打不过王宜清。
“你过来工作，宋漠过来做什么？”
“不清楚。”
郑书妍挡住她的去路，两片嘴唇一撇，“你不清楚，那我来告诉你他来做什么，他来是为了利用你。”
沐央定了两秒，失笑，“你再告诉我，他利用我什么？”
“真傻。”
“……”
郑书妍贴近了些，“利用你电视台工作的身份，给他办事儿，我姐和我都被他利用了，他通过我姐，接近我姐的小姨，就是为了打探王启仁的事情。”
沐央拿手挡着她，“你离我远一点，你姐小姨是谁，王什么人又是谁，我不认识。”
郑书妍离开了稍许，抬起下巴来蔑视她，“你看，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我姐小姨在七中做老师，王启仁是我们七中以前的校警，王启仁偷拿了王宜园的日记本，后来被王宜园她爸发现了，她爸想要去学校闹，死在半路，车里还有宋漠他爸和他后妈，都一起死了，宋漠就是为了查这件事，把我和我姐都害惨了。”
沐央杏眸微颤，喧闹的人群声明明在她耳边，又仿佛在千里之外。
她想起今天中午，那么大的日头，王宜清抱着孩子和宋漠在大榕树下，说了那么久的话。
“不信？”
这时，一个大熊猫人型玩偶凑过来，冲沐央晃着手里的传单。
沐央没搭理，一双黑眸定在郑书妍脸上，“他爸和他后妈为什么要跟着去？”
“因为王宜园她爸是宋漠他爸的司机，王宜园是宋漠她爸给弄进七中的，宋漠这个渣男，我姐都看透了，你要是厉害就接手，别哪天被他卖了才知道哭哟。”
又是死又是渣男的，连那大熊猫都不走了，杵在两人之间一动不动。
“郑书卉的小姨是林月娟老师？”
郑书妍一顿，“你知道我姐的小姨？”
沐央没说话，绕过大熊猫宽厚的背，往路边走去，没两步，她又回了个头，“王宜园的家人在附近，你要是不想挨打就走吧
大熊猫走过来，一个劲晃动它手里金灿灿的传单。
沐央：……
她无声接过来，是一个丰胸广告，金光闪闪的蕾丝内衣包裹着女模特的波涛汹涌，能闪瞎人眼。
沐央无声一叹，垂下手去，传单抖了抖，在灯下闪过一道金光。
大熊猫突然靠近她，黑色手臂往她肩背一揽，把她抱了个满怀。
被迫埋在闷热的黑色涤纶布料里的沐央：？？？
这流氓熊猫凑什么热闹？
她挣脱开，狐疑看着它。
大熊猫转身离开，继续发它的传单去了。
沐央吧传单对折又对折，毫不留情丢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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