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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白松长舒一口气,不再扭动如蛆虫。
郁飞尘也调整着呼吸与心跳。乐园的神明确实有不同于常人之处,就在刚刚,时间之神的所谓“真理之箭”几乎是他见过威力最强大的攻击。心脏被长箭瞄准的时候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将随着这柄燃烧着的火箭而湮灭,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一粒灰都不会留下。
而握住箭身的那刻,巨大的冲力下,这一生的所有记忆都在他眼前同时出现。
“郁哥,怎么抽卡还出人命了呢?”
“因为预言到不好的事情。”郁飞尘回答。
白松:“预言说,你会变坏?”
倒不是因为这个。他抽到暴君牌的时候,时间之神没什么表示,甚至提供了真诚的告诫。事情发生变化是在第三张牌,墨菲说那是“无意义预言”,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那时候他状态已经出现异常,正努力抵抗着“不得说谎”的禁锢。
至于那句占卜辞,“你要踏在他的鲜血铺成的道路上”,说明他将来会伤害某个人……是个对乐园来说很重要的人。乐园的神明不允许危害乐园之人存在,所以决定用真理之箭把他提前处决。
这次永夜之门凑巧打开,他逃脱了追杀,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白松也提出了相同的问题,他怕他俩下次一回乐园就被众神围攻杀死。
郁飞尘用语言微微安抚了一下他,毕竟根据牌面显示,他在彻底坠入漆黑前还得经历所谓的“暴君”阶段,不会死在这个时候。
至于时间之神的预言到底正确与否……他持怀疑态度,因为他认为自己长于自控,没有任何“暴君”的潜质,更不可能变成那团疯狂混乱的漆黑之物。然而,若能目睹自己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沼——这却让郁飞尘感到未来还有点盼头,值得好好对待了。
如果命运中将有不可能之事相继发生,好过如一潭死水般无波无澜。他偶尔觉得自己实在像个无生命的物体。
白松狐疑地看向郁飞尘,确认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郁哥却看着轻松快乐了起来?那情绪里甚至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成分在。
收回思绪,郁飞尘环视四周环境。
金属的味道,他没闻错。阴霾密布的天空下,隐约能看到远处高耸的巨大城池,而他们面前则是个巨大的半球形金属堡垒。堡垒外墙由黄铜和银铁制成,外墙破损处能看到里面精密咬合的传送齿轮。咔哒咔哒的机械声音响成海洋,堡垒右后方,一个方形烟囱将黑烟送往半空
他们前面已经有几个人了。
郁飞尘带白松走上前去。忽然,他停了,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饰,又伸出手掌。
他穿深棕色披风式长袍,里面是白衬衫和皮马甲——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年纪小了几岁。这是那种十七八岁的少年才有的手,还没完全长成,怪不得他觉得视野低了一些。
不过,即使骨架比成年状态小了一号,同龄人里也算比较陈桐:“你知道这鬼地方是干什么的?”
话音刚落,前方灰蒙蒙的锈铁地面上又出现一个身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装束和其它人一样,淡金长发末梢微卷,气质冷淡,有双霜绿色的眼睛。
十三个人了,当他也走过来,齿轮传送声陡然增大,堡垒正中的黄铜大门缓缓滑开,门上的孔洞冒出数排蒸汽烟雾。烟雾散去后,里面是个双重结构——滚水河流拱卫着最中央的钢铁内堡垒,连接内堡垒与外墙的是个长金属吊桥。
小型螺旋桨带着铜管喇叭悬浮在空中,喇叭内传出甜美欢快的播报声。
“欢迎新生入学爱丽丝魔法学院!排队通过吊桥前,请登记入学信息,领取校徽~”
只见吊桥端口旁立着一个破旧的人形机械人,右臂处的齿轮咬合不准,一边转动,一边溅出火花。它拖着两个托盘,一个放着莎草纸,另一个则堆放十几个齿轮徽章。
“草,怎么还入学了?”陈桐说,“我都脱离苦海二十年了,别吧。”
回应他的是外堡垒大门轰然落下的声音。
他求助般看向郁飞尘:“兄弟,你说该怎么办?”
郁飞尘拍了拍白松的肩膀,白松把“副本”概念简单解释了一下,告知大家,现在的路只有努力逃生一条,而且将面临着诡异的死亡。
那些人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叽里咕噜”的那位仁兄仍然在激动地叽里咕噜着。按理说,不同语言环境的人被拉到一个世界会无师自通这里的语言,但是——这位仁兄原来世界的语言逻辑甚至整个思维体系可能与这里差异太大,无法流畅转换,导致只能说出一些支离破碎的词汇。
郁飞尘先把表填了,表格甚至不能称之为表格,因为只有一个姓名,他填了个简单的“郁”。白松有样学样,填了个“白”。栗发青年填了“文森特”。不知为何,郁飞尘觉得他对自己的敌视态度又加深了一层。
接着是最后来的那位。他没看任何人,把垂落的长发别在耳后,拿起羽毛笔蘸了墨水,笔尖点在纸面上,正准备写什么。
郁飞尘忽然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安菲。”
——语气像是指导或者强制写下这个名字。
笔尖一顿。
郁飞尘看见这人抬头看他,冷冷清清的一张少年面孔,微蹙着眉,隐约有点生气的模样。
像是在问:“为什么?”
郁飞尘只是看着这人右眼底那颗不寻常的泪痣。
真不知道啊。
事不过三,连续第三次遇见,在碎片世界里也算是结下特殊的友谊了。郁飞尘直接拿过那支羽毛笔来,没管对方的表情。少年模样杀伤力锐减,就算生气也没什么危险。
再蘸一次墨水,接着在莎草纸上写名字——就这样坦然地落下了“安菲尔德”。其实路德维希这个名字也不错,但与安菲尔德相较,略微常见了一些,下次有机会再喊
白松像是想到什么,瞳孔巨震,看向郁飞尘,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郁哥,就算你……但……那不还有……”他喃喃道:“这、这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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