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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书画，都是你母亲画的？”
许平安平静的问着。
姜家小三子立即说道：“是的，家母曾经在北莽也是出名的才女，尤喜绘画书本，这些画都是她画的，那些书，都是她花费大价钱买来的孤本，还有收藏，这每一本书，每一幅画，都是母亲的心血，也诠释着母亲的整个人生，只可惜……太短了些。”
许平安点了点头，又转头问道：“这一个喜欢书画的女人，怎么在你们口中就成了妖邪？她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姜寒林沉声道：“当年其实我们也觉得那女人很好，温良贤德，不争不抢，她跟将军最早，却礼让谦逊，甘居妾室，也正因为这样，将军才不用为后院操劳，全力扑在建功立业上，可直到最近我们才发现，原来大家都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哦？怎么说？”
“许公子，您仔细看看那些画作，那哪里是什么画？分明是地图！是整个羽国的地图！其中最多的就是边关山水，画工之细，地理之明，堪称名家之作，也正因为这样，这些画作便把整个边关地势、守备情况，甚至小路暗路，都给记录了个清清楚楚！这些画作若是到了北莽将领的手中，会让北疆战事变得极为被动，到时候，那就不知道得有多少条人命往里填！”
许平安叹了口气，暗道果然如此。
从那护卫的举动，还有箱子中画作的摆放，许平安已经猜到个大概。
间谍这种东西，从古至今，从内到外，什么地方都有！
情报在任何时代都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即便如此落后的地方，也不例外。
不过话说那个女人也真是强悍，怕是十三四岁就生孩子了，然后还看遍大山河流，更能把所见的地方给画下来，而且直到自己死了，这件事才曝光出来。
间谍做到这个份上，那是相当的优秀。
姜寒林继续说道：“还有那些书，尤其是那些书，难得咱们羽国有些地方胜过了北莽，百姓民生，制造技术，都有稍微强了一点的地方，可那妖妇，却把记录这些技术的书籍全部整理成册，混在那些杂书之中，其中已经有很多东西随着黑商道被运到了北莽……”
姜寒林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年羽国新研制出一种荷叶锁子甲，防御比寻常铠甲要高，重量却减轻了三成，并且便于行动，穿戴时也少了几件行头，当时大家还以为可以凭借这种新式甲胄，能在战场上占得一些便宜。”
“这技术也被偷了？”
“哎……刚开始，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北莽竟然也制造出了类似的甲胄，用料方面因为北莽铁器本来就多，反倒要比咱们的荷叶甲更厚重坚固一些。当年只以为是匠造坊内部有人走漏了技术，可谁能想到，这技术竟然是将军身边最亲近的女子给送过去的！如此妖妇，当真可恶！”
说可恶的时候，姜寒林的表情中也透露着一丝敬佩。
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官宦人家的女眷，是怎么弄到那种技术的？不管是设计图，还是制作工艺的细节，都不是随便看上一眼就能掌握的，那需要接触到最核心的人物，掌握最核心的原理才行。
这种事可是真的不容易。
许平安自认如果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只有那样的条件，真的未必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这间谍是可怕的。
可随后，许平安就随便拿起一本书，然后翻开几页看了看。
“嗯，果然是一些涉及到技术的书籍，也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好，一拿就拿到主要的，还是说这些货物里面装的都是对北莽有用的书籍。”
姜寒林沉声道：“自然是后者，他们处心积虑要盗走情报……”
许平安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其实换个角度来说，姜家的罪过，是不是早已经犯下了？”
“什么？”
姜寒林一惊。
许平安说道：“就是说，现在你们要杀这小三子，目的与其说是杜绝机密外泄，不如说是为了曾经的错误，来杀人灭口，我说的对吗？”
“这……”
姜寒林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正如许平安所说，确实就是这样。
妖妇在羽国那么多年，早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重要的消息去北莽，如今人死了，他们自己来断了对方最后一批情报，真的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
说是灭口，也没错。
许平安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我就纳闷了，你们觉得杀人灭口有用吗？”
“什么意思？”
姜寒林一脸疑惑。
许平安却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半天没说话。
看起来，他就像是在审视对方。
可实际上，他此时的脑袋正在疯狂的转动着。
问题……他娘的变得复杂了！
原本以为这批货物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做好了黑吃黑的打算。
结果就是这些情报？这玩意对许平安来说，那是一文不值！擦屁股都嫌它们硬！
因为这破玩意，把自己卷入这场纷争中，许平安就觉得自己亏得慌。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处。
这群人是北莽的人，虽然身边跟着一个魏寒酥，可以来当自己的接洽人，但……她未必能跟那些底层说上话。
而那些护卫，还有这个姜家的三小子，绝对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再者。
如今可谓是“奇货可居”！
只要自己保住姜家三小子这条小命，就相当于在手里面捏住了姜家的咽喉，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这点，真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许平安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就权当那个女人真的是北莽的奸细，可那女人如今死了，不会再有情报传回去，如果北莽想要将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你们觉得北莽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姜寒林摇了摇头。
许平安笑道：“让你想，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了，事实上，北莽最应该做的，就是把那女人的所作所为全部编纂成册，本国内，视作英雄，然后还要把这册子送到陛下手中，让他好好看看这么多年，姜海生的一名妾室到底帮了北莽多大的忙，你说陛下如果看了，会怎么样？”
“这……”
就算不通政治，姜寒林也能想到后果。
“陛下如果知道，心中必定生疑，对将军产生怀疑，而陛下的一个怀疑，往往能决定姜家生死……”
“生死倒是不至于，不过姜家的衰落却是能够预见的，姜海生作为现在抵挡北莽的最强之将，如果跟国君心生间隙，这对北莽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
姜寒林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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