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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慢穿]刺客系统-明光 > 第 101 章 铁骑踏山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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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税法又下来了。”

    卫景桓紧握着手中的书册,一字一顿地道:“商税更重,大小关卡税翻倍,盐税大涨,新增酒税……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尝酒钱’。”

    一直以来,南朝都自诩爱护农民,征收税令时格外强调以商户为重,这是在南朝建立初期就定下的传统,但到了如今,这所谓的“商税”已经完全成了压迫小民的苛捐杂税。

    过关卡要多收税,这听起来像是针对商队的政策,但实际上却面向所有来来往往的民众,要知道南朝的关卡遍布大小城市与农乡村镇,多不胜数,在关税翻倍的情况下,不论婚丧嫁娶、探亲赶集,都成了花费巨大的行为。

    盐税自然更不必说了,人总是离不开盐的,不论价格如何高昂,盐总是必需品,官家任命的大盐商们当然不会去负担盐税增长的成本,它们会转嫁到所有买盐的人的身上,自古以来都是一样。

    至于酒税,这可以算是最恶劣的税法之一,酒由粮食酿造,对酒征收重税无可厚非,但所谓的“尝酒钱”就完全是为了顺理成章盘剥而诞生的名头,它将迫使乡党逼迫乡民缴纳酒税,即便平民百姓连一滴酒水都看不到,也有可能为此倾家荡产……

    “‘前人之立法,恶商贾之利而抑之;后人之立法,妒商贾之利而欲分之。’*……”卫景桓狠狠地捶了捶身下的矮墙,“他们甚至光明正大地颁布了酒税,以为这样就有了借口,真是好厚的脸皮!”

    又是族学边,又是小矮墙,两个少年再次相聚,卫景桓仍旧生龙活虎地盘踞墙头,但霍聿怀只能小心翼翼地靠坐在墙根——托某位机灵小厮的福,大衙内们连吃了好几顿竹笋炒肉,卫景桓一夜恢复,只可怜霍聿怀尊臀难愈。

    但这区区一点惩罚,远不足让两位少年放在心上,真正叫他们错愕与揪心的,是今年秋季刚颁布的新税法。

    在皇榜走遍了南国的大江南北后,圣旨终于抵达了北方的边陲州府,悬在了所有人的脑袋上,便如杀猪刀架到了牛羊颈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未愈,霍聿怀的神情有十分低落,他没有附和表哥的怒火,反而有几分不解地低声反问:“官家不是已经下旨怜惜子民,怎么又有这样的税法呢?还不如靼人——靼人的部族都知道在年景不好的时候不征牛羊!”

    是啊,年景不好就要节约勤俭、怜惜物力,这都是写在圣贤书上的道理,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该知道……

    可道理,终究只是道理。

    官家的旨意有什么用呢,它既不能叫显贵不争权夺利,也不能令靼人不犯边关。

    这新税法一下,南朝上下都要受到影响,来年也许会有更多的商队冒险闯草原……

    毕竟靼人没有什么关税,更没有什么尝酒钱,他们倒要反过来请商队喝酒吃肉、还要为他们与西人的商旅牵线搭桥。

    卫景桓越想越是烦闷,却半天都没等到同道好友的附和,不禁低头望向他的表兄弟——霍聿怀的脸色糟糕透顶,白里透青,他的神情格外苦涩,在愤恨之外更添了一层绝望与苦闷,全然不见平日里的骄傲。

    卫景桓吓了一跳,立即翻下墙:“你的伤势怎么了?又痛了吗!”

    霍聿怀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昨夜我没有忍住……我对着爹娘用了圣仁。”

    “你用了……!”卫景桓失声惊呼,心中悚然。

    要知道霍聿怀的圣仁可是“谛听”,只要不碰上比他更强大的圣仁,他就能听到方圆十里内所有人的心音。

    这是非常可怖的力量,也是绝不会被容忍的圣仁,万幸,霍聿怀自小在祖母身旁长大,这位睿智的老夫人瞒住了所有人,包括她的儿子儿媳,她还请高僧暂封住霍聿怀的心眼,直到他学会不动声色的掩饰小说

    如今老夫人早已逝世,霍聿怀也回到了父母身边,但他非常讨厌伪装,只愿坦诚待人,索性一直封锁住圣仁,谨遵圣人训诫,以“非礼勿听”来自我约束。

    可就在昨夜,霍聿还是怀破戒了。

    “是啊,我用了。”霍聿怀托付彼此的性命,在领袖与追随中踏平草原上的每一块土地。

    但——在雪山上长大的人,确实是不那么通晓人情世故的。

    霍埃兰勒根本意识不到达日嘎赤的邀请意味着什么,他已经进入了决定未来道路的岔口,可他并没有在四人中挑选一位效忠的意识,也完全不去考教学生的品行潜力,他真的就只把自己当成了老师,在教育事业上一往直前,对待所有学生公平公正……

    这大概就是达日嘎赤唯一的失算吧?不过霍埃兰勒竟然格外适合当老师,勉强算是某种意料之外的惊喜。

    实话实说,格日勒图打心底里庆幸于霍埃兰勒的纯真,因为年仅七岁的他是竞争不过二哥的,他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成长,这样才能真正赶超朝洛门。

    假如说霍埃兰勒这样还是情由所缘,那巴根就是彻头彻尾的可笑了,四兄弟里只有这大哥完全没有领悟父亲的意思,只当霍埃兰勒是个讨厌的老师,把他的温和等同于软弱,把他的照顾当成了讨好……

    真是豺狗般的短视,毫无眼光。

    但就算明白了父亲的安排,格日勒图也别无他法,部族正在最危险的迁徙,怯薛们不会让他远离安全的位置,更不可能让他和朝洛门似的满车队跑。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等着母亲的召唤,然后和更倒霉的阿拉坦一起啃肉干。

    格日勒图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弱的光芒被他凝聚在掌心,带着炽热的温度。

    也就在此时,马队前方突然躁动起来,格日勒图警觉地抬起头,却发现这异变似乎不像是敌袭。

    紧接着,格日勒图就在太阳落地的方向,望见了一阵奔腾的黑影。

    “是野马!”

    怯薛们兴奋又紧张地嘶吼起来:“马群来了,是野马群!”

    *

    马是靼人最爱的动物之一,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马就是靼人的第二双腿,第二双眼,甚至第二条命。

    靼人重视马匹到了什么地步?从一个很小的细节就可以看出端倪。

    在靼人的语言中,总共有多达八十余个特定词汇来指代“马”,他们对不同外貌、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特征的马匹,做出了极其详细且准确的区分,而这些复杂的词汇就连五岁的孩子也不会说错

    反观南人,他们只用一个字就概括了“马”这种生物,需要特指时则附加形容词来细分,非常笼统简练,远不如靼人细致。

    靼人极重视豢养和训练马匹,尤其推崇强健悍勇的好马,因此在遇上野马群时,没有哪个部族能够不心动的。

    在暗藏杀机的草原上,一个规模不小的野马群就意味着数十匹同一族群的宝马,它们当中必然有马匹拥有天恩,假使能够驯服就意味着增添了一大助力!

    此时的挈绿连就迎面碰上了这样的大好机会,就连达日嘎赤都难掩喜色,他高声召唤着怯薛们:“……把火炬都烧起来!野马靠近就驱逐它们,不要让它们冲进咱们的队伍踩踏——快!其余人随我来!不要把它们放跑了!”

    整个挈绿连都在那颜的呼喝声中躁动起来,骑兵如流水般快速涌动,但秩序却没有丝毫破坏,高效而稳定。

    一部分人默契地守护在部族的队伍外围,他们高举着火把,时刻关注着身边的同胞,警惕着有可能出现的偷袭,随时准备驰援;

    另一部分人则迫不及待地上马备战,勇士们早已准备好了绳套和马竿,他们要去征服这野马群,尽可能地掳掠马匹,不错过任何来自长生天的恩赐。

    夕阳已经擦上了地平线,取而代之的是火光在草地中连绵亮起,这涌动的火焰在所有人的面庞上跳跃,又点燃了他们的瞳仁,进而淌入他们的骨血,只等着燎烧原野!

    而与此同时,自由奔腾的野马群已经窥见了即将到来的灾难,它们在警觉,它们想逃窜,喘息与嘶鸣连绵在每一匹马的鼻腔,也许只有逃往草原的深处才能得到短暂的庇护……

    两个陌生族群在此地相遇,于是这笼罩四野的昏沉苍天下,又一场侵略与征服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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