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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雅达接连数日仰望天穹,随后神情凝重地找上了部族首领,她强烈建议暂缓对狼群的猎杀,即便顶着被野狼盯上的风险,也要先安定好营地。
很快,雅达的观测就被证实了——圣山给所有分布在草原上的祭司们发去了讯息,直言今年的寒冬将极其难捱,百年一见的雪灾即将降临。
对于居无定所的靼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他们几乎没有抗风险的能力,一切生产生活都依托于气候和环境,水草枯竭就是大难临头。
比起那些流落在草原上的小部落,挈绿连已经占据了相当大的生存优势,阔滦确实是背风有水的好地方,可它同样地势低凹、缺乏光照,在面对雪灾时毫无优势。
达日嘎赤在大帐中枯坐一夜,在第二日日出时做出了决定,他不会放弃阔滦这片营地,这里是小部族所能争取到的最好待遇,而就算有更好的营地能够接纳他们,挈绿连也经不起再一次迁徙了。
剿杀狼群可以暂缓,但搭建营地却刻不容缓,那颜的意志引领着他的部族,挈绿连终于选定了他们的冬季营地,就在距离水源的不远处小说
很快,真正配得上严寒的大雪就悄无声息地降临了,它来得温温柔柔,安静地填埋在土地与海子上,却压没了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难得的晴日里,林姨从水边站起身,在这种天气里洗涤衣物几乎是一种折磨,冰水冲刷得双手刺骨酸疼,但这对她来说还可以忍耐,毕竟真正的严寒还未来临,而等到海子真正冻结时,浣洗就是一项不可能进行的工作了。
也许是因为天气还算好,这时候还会来水边洗东西的人已经很少了,她们大多是富裕家庭的奴隶,在挈绿连这个小部族里就是两位贺敦的女奴——这并不是说普通家庭的妇人吃不得苦不来浣洗,而是她们还有更繁多、更重要的活计,她们忙得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你的手脚真麻利。”一旁的妇人见林姨已经结束了洗刷,不由得赞叹道,“我原先看你的个头,还以为你做不了活,没想到也很有力气。”
力气哪里来?当然是从饭食中找补,奴隶是不可能放开肚子吃饭的,但林姨却能顿顿吃饱。
林姨笑起来,她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是亲切慈和的:“我已经老啦,手脚哪里比得过你们,我这边的衣服少,你们的衣服多得多,你们才是真正的勤快人。”
听到这夸奖,水边的妇人们也开心了一些,她们本来是不怎么喜欢南人的,但现在却把林姨当成了一个和气的好人、一个与她们一样的同类,她们甚至愿意从繁重的工作中腾出手,帮她收拢衣物。
林姨谢过妇人的好意,接过水桶时又对她小声道:“上次你不是说你的女儿……?没关系,我有药,你来拿吧。”
“真的?!”妇人又惊又喜,生怕她反悔,“今夜我就去你那儿!”
“效果肯定是不很好的,虽然药方来自宫廷,但我这边没有原定的药材,只能找些别的顶替。”林姨一脸愧疚的模样,又状似担忧地问,“不过你今天能来吗,你们的活都很重吧。”
妇人赶紧道:“没关系,贺敦今晚给我派了外面的活,我能顺道去的,多谢你!”
林姨又笑了笑,快步离开这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就算是奴隶,甚至是地位更地下的南人奴隶,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是很多的。
这一次的营地与水源之间有一小段距离,平坦开阔,林姨提着水桶走过了冻硬的土地,又低眉顺眼地通过了巡逻骑士的审查,这才顺利地回到了营地中。
看守毡帐的老侍从立即迎上来,默契地接过林姨手里的水桶,朝她比了个手势,林姨颔首:“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小殿下不再家里,他在那颜大帐中。
挈绿连的冬季营地总算是扎好了,可小殿在几日后又要离开营地一段时间,林姨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做什么,但她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归来。
小殿下的能力太强了,天下英豪无敌手,万军之中能自保,唯一叫人担心的就是这力量会不会带来忌惮和嫉妒——也许这就是达日嘎赤不下发军权,只肯赠送些牲畜奴隶财物的缘故。
但是他又请小殿下去当嫡子们的老师,这似乎又证明了他还有着一个首领的心胸,或者说他只是想让小殿下去辅佐那几个孩子……
林姨一边在心中思量,一边掀起厚实的毡毯,毡帐之后就是马圈,除了几匹后来赠下的马匹之外,马圈里最受主人喜爱的当然就是幽影和白云。
说实话,幽影是非常强壮俊美的公马,但此刻的它正疯癫一样原地蹦?,把那幅天赐的雄健美貌破坏得渣都不剩,活脱脱一匹见色起意的马中恶霸,威逼利诱地拱着白云。
小白马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就不知所措了,不知不觉间被幽影挤兑到了角落,只好茫然又惊惶地望着这匹大马。
林姨瞪了一眼大黑马,轻轻地啐道:“哼,坏小子。”
这要是在平时,幽影一定会反应过来有两脚兽在骂自己,随后自然奉上撩后腿或吐口水,但眼下它正快乐地骚扰着小姑娘,浑然不顾耍流氓的恶劣影响,可谓毫无马德。
林姨失笑,随即绕过马圈,钻入了后头的小毡帐,这里头的小空间昏暗而狭窄,萦绕着怎么都散不开的檀骚味,有一位妇人正弓着腰跪坐在地面上,努力做着缝纫——她只有一只手,因此缝得格外困难,除了满是针眼的手指之外,她的嘴唇也因为频繁叼咬针线而溃烂。
“琪琪格,你怎么起来啦?”林姨连忙放下水囊,“长生天啊,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名叫琪琪格的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了那些拥有天恩的野狼,他从阴影中提出一抹粘稠的黑暗,在无月的夜空下,亮出了晦暗无光的刀锋。
*
狼群袭击了挈绿连的营地。
狼群的偷袭并不是一件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达日嘎赤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虽然相信霍埃兰勒的力量,但万事都该有完全的准备,只依靠霍埃兰勒必然是不够的。
碍于气候的剧烈变化,挈绿连不得不选择更保守的防御策略,但这一片地势相对平坦,没有障碍物,又有一面靠近水源,是天然的屏障……
然而就是这靠近水源,反倒成了挈绿连遭到偷袭的契机,就像达日嘎赤借道雪山偷袭土剌一样,狼群竟然从海子上踏冰而来。
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漫天的碎雪遮蔽了视野,巡逻的骑士们警惕着营地四周的雪雾,尤其是黑黢黢的森林方向。
所有的牲畜已经收拢回圈,牧民藏在连绵的毡帐里,喧闹的风雪不肯停歇,这似乎该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直到达日嘎赤冲出大帐,召集来帐下所有的勇士,点燃了营帐中所有的火把。
“狼群从海子上来了!”
寒冬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海子也还未全部凝结,但野狼之中却有操纵冰雪的力量,它们在雪夜冰湖上铺陈了一条粗糙而坚实的大道!
远离巢穴的狼群饥肠辘辘,荧绿而阴森的鬼火闪烁在雪雾中,最先踏出风雪的野狼有着巨大的躯干与灰白的皮毛,冰晶浮挂在它的身周,尖利的犬齿暴突在外,在雪光下反射着隐约而苍冷的光泽。
不会有错了,它就是狼群的头狼,那匹拥有冰雪天恩的生灵,那样尖利而可怖的利齿,不知道吞食过多少人的性命。
对着人类灯火通明的营地,这匹头狼丝毫不惧,它远远地就嗅到了鲜活的血腥气,于是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复数排列的森白牙齿:“嗷————”
进攻的号角至此响起,群狼纷纷扬声呼应,苍厉尖锐的狼啸彻底撕破了雪夜。
就在下一刻,风雪大作,几乎扑灭了所有的火炬!于是这夜晚就成了侵略者最好的掩护,狼群围绕着挈绿连的营地呼啸,它们充满了穿透力的声音传扬在营地内外的每一个角落中,仿佛正有无穷无尽的野狼藏匿在朦胧的雪雾中,觊觎着牛羊和人类的血肉……
狼群的虚张声势很快就被戳破了,沉闷的隆隆响声从大地下传来,在剧烈的震颤中,围绕着人类营地的地名突然裂开,深深的壕沟凭空出现,彻底隔绝了狼群的入侵!
达日嘎赤把双手插在结冰的大地之中,硬生生地为自己的部族开辟出了一层围墙。
然而,狼群却并没有因此止步,只见那匹头狼纵身一跃,无数冰晶在它的身下凝结,竟然硬生生地搭建出了一条平坦的道路。
有骑士破口大骂,挥刀劈砍击碎冰层,却在不慎触碰到破碎的冰晶时惊怒痛呼,这冰晶冷硬极了,只要沾染上活物,顷刻间就能撕扯下鲜活的血肉来。
达日嘎赤怒吼一声,身先士卒地迎上了这匹头狼,大地在他的脚下隆隆作响,仿佛要给予他无穷的力量,让他免于冰雪的侵害。
至此,两方首领正面厮杀,那颜与他的怯薛,头狼和它的拱卫,两方竟然拥有着势均力敌的力量,在海子与大地的交界处斗得难舍难分!
不知不觉间,夜色中的风雪更大了,环境的变化让这匹头狼愈发强大,那些致命的冰晶夹杂在漫天的雪雾中,劈头盖脸地洒落在挈绿连的营地上,在触碰到人类牲畜的血肉时剥皮冻骨,在砸落在死物地面上时凝聚出半人高的冰花,短短几刻,就不知道造成了多少人与兽的伤亡,财物和粮食的损失小说
达日嘎赤越发地感到了吃力,此刻他多少体会到了土剌首领的感受,他深知在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狼群本身并不可怕,但这匹头狼却棘手至极!
他不能容许它再放肆下去,即便此刻最好的策略是消耗这匹头狼——冰与血正在消耗着挈绿连赖以过冬的依仗,就算部族最后能够在狼人战争中取得胜利,他们也将熬不过接下来的严冬。
必须要尽快斩杀狼首,只要头狼死亡,剩下的野狼将不足为虑。
达日嘎赤下定了决定,正在他打算支付代价以速战速决的时候,那些拱卫着头狼的狼群却突兀地骚动了起来——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状态,好似有另一匹狼王正在对它们下达命令,而这又与头狼的指示不同,轻易地就让野狼们混乱了。
没有人会浪费这样的好机会,局面顿时就向人类方倾斜,眼看着野狼的数量急剧减少,头狼越发愤怒,它在风雪之中厉声嘶嚎,猛地暴起,竟然硬生生地咬住了达日嘎赤的肩膀,要不是达日嘎赤反应机敏,这一口可就不止是带下点血肉,而是要撕开他的喉咙。
而于此同时,那漫天冰晶数量暴增,与越发强劲的寒风混杂在一起,尽数落在挈绿连的上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自人类营地的正中央,一枚澄澈的金色光晕悄然升起,从到温和到炽烈,就像是一轮小小的太阳,照亮了这片风雪交加的夜幕,甚至融化了胆敢靠近的冰晶!
这光晕愈是明亮,就衬得黑夜愈发暗沉,在惨白的雪雾之下,那无穷无尽的阴影也翻滚起浓稠的波涛……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击中了头狼,这匹最狡猾又最凶悍的野狼终于放弃了征讨人类,它想到了逃离——这并不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毕竟它还有海子作为退路,只要用好冰霜,人类就无法踏过融化的波涛,更别提追上它的脚步。
头狼咽下了达日嘎赤的血肉,它再次咆哮起来,收拢着那些还能够听从指令的群狼,可就在它即将退回来时的道路时,那流淌在地面上的阴影终于不再隐藏,它们撕破了雪雾的阻拦,在沸腾中炸裂!于是一道黑影自下而上迸出,像是从地底抽出的利刃,以劈山碎石的力道,切开了头狼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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