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乐阅读 > [慢穿]刺客系统-明光 > 第 110 章 铁骑踏山河十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仇恨,似乎是草原征伐中永远绕不开的东西,征服与被征服早就刻在了靼人的骨血中,成王败寇、肉弱强食,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也许只有那些从未经历过厮杀、自小到大顺风顺水、一朝遭遇剧变,突然变成奴隶的小孩子,才会在不具备实力时就做出过分激烈的反抗。

    没有人会去在乎小奴隶犯下的癔症,更没有人会记得他说出的梦语,

    到最后缪宣也没去管这个莫名其妙的草原特产,他把人扔给了巴日(巴日:……),就此不再过问。

    很快,缪宣就把这件事情扔到了脑后,因为紧接着,这个寒冬终于展现出了它残酷的一面……

    这个冬天最难捱的时候到了。

    时间的流逝是可以被计算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的寒冬只剩下最后一道关卡,可这最后一关却过得这样艰难,不知在黎明前扼杀了多少渴望着日光的生命。

    没日没夜的大雪几乎已经成为了常态,天穹仿佛永远都陷入在永恒的昏沉中,有些时候甚至叫人分不清早晨与夜晚。

    圣山的预测再次应验了,也许往年的草原上还有一些幸存的温暖地带,但今年绝不再有这样的好事。

    雪灾席卷了草原,绝不厚此薄彼,在这样的天地苍茫面前,人类的一切挣扎都显得脆弱而无力。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阔滦这个背风的河谷地带,竟然会出现暴风雪。

    为了应对寒冬,靼人在燃料上的处理和贮藏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和干粮制作以及畜牧技巧一样,都属于历史悠久的传统艺能。

    但今年冬季的酷烈远超过牧民的预料,即便挈绿连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准备,但还是不断地遇上各种各样的问题,捱到如今,其中最严重的就是燃料短缺。

    寒冷会带来加倍的疾病和饥饿,燃料就是保暖的基础,不论是老人孩子还是牲畜幼崽,一旦离开了最后一口暖气,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趁着天气还算晴朗,挈绿连就必须再做准备,为见底的燃料库补充库存。

    那是一个阴云笼罩的早晨——也许是早晨吧,难得的没有下雪,只有刀子一样的风在雪地上呼啸。

    但这样恶劣的环境并不能阻拦人类的外出,阔滦地带有着丰富的森林资源,在燃料短缺的情况下,人们自然就把视线投向了林木——在没有狼群的威胁后,这片森林就彻底成为了挈绿连的财产。

    冬季砍伐,最大的风险就在捉摸不定的地形,谁也不知道那些蓬松洁白的雪堆下是否藏着深不见底的坑洞,这个时候达日嘎赤的天恩又再次发挥了作用,他带着族人在雪地中开辟了一条安全的道路,很快就带回了未经处理的木材。

    这种大型求生活动是整个部族都要一同参与的,作为重要战斗力之一,缪宣当然也得参加,很快达日嘎赤就惊喜地发现他的小兄弟在砍树上很有优势,于是立即把缪宣当成了新能源柴刀,就差和他本人这台新概念压路机联合出道,假如再算上朝洛门这台航拍仪,那可真是尽善尽美。

    而在这种积雪遍地的环境里,缪宣的天恩还有一项巨大的优势,他能够没有障碍地穿行在雪地之间,无需担忧雪地下的陷阱和积雪本身的阻碍。

    假如有人不慎陷入雪洞中,缪宣也能很轻松地施救,毕竟阴影存在于这世间的任何角落,凭借着影子,他能够无视积雪的阻碍。

    挈绿连在冬季砍伐是哪个的效率非常高,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只需要几天就能把缺漏补充完,可老天似乎不愿意帮这个忙,就在砍伐的第三日上午,暴风雪出现了。

    积雪被狂风裹挟肆虐,能见度骤降,放眼望去似乎只能看见没有方向的白雾,在这种天气里人类是不能盲目赶路的,狂风会迅速带走他的体温,且不辨方向的赶路也很容易落入积雪掩藏的深坑,假使找不到避难所,暴露在地表的人会很快变成一具冰雕。

    因此,流落在营地外的人决不能不管不顾地往营地跑,而是要依据距离和方向判断自身的处境,也许要用身边的冰雪堆砌出粗糙的掩体,或者是幸运地找到山洞等天然存在的避难所,保存好体力,等待着雪暴的结束。

    经验丰富的靼人并不畏惧雪暴,达日嘎赤十分冷静,他将族人召集到身边,直接从土地中抬升起了一个掩体,再借助冰雪的堆砌制造出避难所,以供身边的族人和马匹躲藏。

    至此,外界的暴风雪就被暂时阻隔在掩体之外,庇护所内是一片漆黑,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浪费光源和火种,只隐隐约约望见晃动着的人影。

    缪宣同样蹲在这个厚实的雪包里,这还是他在这世界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圣山上不会有雪暴,虽然冬季会更加寒冷,但降雪却很少见。

    而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达日嘎赤仍旧是斗志昂扬,他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庇护所的最中央,用洪亮的声音与族人交谈,甚至还会和族人说着玩笑话大笑出声,仿佛遭遇暴雪难题的人不是他们。

    缪宣心中佩服,对草原上的部族而言,达日嘎赤确实是再好不过的领袖,不论遭遇什么样的困境,只要跟着他,仿佛就有了方向。

    在这片冰冷的黑暗中,缪宣突然感到有什么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有些诧异地转头:“朝洛门,怎么了?”【1】

    【6】

    【6】

    【小】

    【说】

    少年的动作一顿,随即小声道:“小叔叔还能认出我吗。”

    “当然了。”缪宣笃定之外,堆砌成密密实实的雪洞。

    这个时候就要注意通风了,否则毡帐里的炭火会熄灭,人与畜也会被闷死,所幸格日勒图能够融化雪层,不至于真的让通风口被彻底堵住。

    也就在此时,格日勒图能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变,他率先站起身,望向门口的方向——

    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一道人影凭空凝聚,紧接着,阴影破碎,显露出潜藏在影子中的少年。

    他还是那一身不变的暗红色衣袍,还是那一贯的平静与镇定,虽然以草原的标准来看,霍埃兰勒的身形仍旧透着几分青涩,但此时此刻,他就是全天下最可靠的男人。

    霍埃兰勒的臂弯里还环着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救出来的,他这一路来应当很不容易,外披不在身上,只剩单薄的衣袍,连束发的环带也掉落了,于是一头长发就这样潦草地披散在身后,凝结着碎碎点点的冰花雪粒。

    贺敦们惊喜地叫出声,霍埃兰勒快步上前,把手中的两个孩子交给侍女,对焦灼的女主人们道:“别担心,大哥和族人们都没有事,等到风雪停歇后就能立即返回,只是不放心营地,所以我先回来了。”

    安抚完嫂嫂后,霍埃兰勒又肯定了他的学生们:“阿拉坦,格日勒图,你们把大帐守得很好,接下来就继续交给你们了。”

    阿拉坦急忙问:“小叔叔你还要出去吗?!”

    霍埃兰勒理所当然地道:“我见到了一些坍塌的毡帐,我得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需要救援,而且我也得把乌云雅达带过来……这里应当又要有不少伤员了。”

    格日勒图也赶到了小叔叔的身边,直到在这个距离上他才发现,霍埃兰勒不仅在长发沾染了雪珠,连他的睫毛都不能幸免,连带着鬓发也一起结了冰,大帐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便衬得那双黑眸格外朦胧。大风小说

    “小叔叔,先喝口酒。”格日勒图不由分说地把水囊塞到霍埃兰勒的手中,水囊里装了烈酒,因为一直放在他的怀里,还保存着与体温一致的温度。

    两人手指相碰,格日勒果然感受到了一片冰冷——他碰到了冰一样的指套。

    格日勒图不知道这些钢铁指套能不能抵御严寒,但既然霍埃兰勒仍然把它们戴在手上,那就说明是可以使用的。

    霍埃兰勒接过水囊,仰头就是一饮而尽,随后他拍了拍两位侄子的肩膀,宽慰道:“不用担心,冰雪无法阻拦我,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阴影裹住少年的身躯,又像是水波一般坍塌,凭空消失在大帐内。

    格日勒图定定地望着地面上逐渐平复的影子,随手收起了水囊,他的天恩足以庇护大帐,可此时此刻他仍旧恨自己过于弱小,没有驱逐风雪的力量。

    *

    一日一夜后,暴雪终于结束,惨淡的日光隔着一层阴翳探出头来,就算是给幸存者的嘉奖。

    达日嘎赤带着族人赶回了营地,立即马不停蹄地接手了善后的工作,厚厚的积雪几乎掩埋了人类的栖息地,放眼望去就是一片狼藉,人们在雪堆上艰难地辨认着位置,挖出深埋在雪堆下的毡帐、器物,以及冻死的尸骸。

    缪宣一夜未眠,此刻他再也无法从雪堆下找到生命的迹象,于是终于能坐下休息,此次雪灾遇难者无数,他能够救助的也只是杯水车薪。

    寒灾是不会讲什么情面道理的,几乎没有人能抵抗这种宿命般的死亡,直到天光大亮之后,缪宣才知道那从小照顾霍埃兰勒长大的老侍人之一,也在他赶回来前因意外而逝世了。

    林姨什么也没说,只是雪停后,与另外一个老侍人一同把尸体拖了出去,与其余的雪灾死难者堆放在一起。

    这一场漫长的挖掘简直就像是第二次灾难,人们从雪堆里刨出他们的财物、牲畜,甚至亲人,冻死的牛羊在苍白的天穹下堆积成小山,它们细瘦的四腿就像是干瘪的树枝,横叉在那些僵硬的身躯上。

    有一个老妇人摔出雪堆,踉踉跄跄地跌倒在雪地上,她的左手搂着冻死的羔羊,右手环抱僵硬的孩童,她就这么直愣愣地跪在,良久后才抬起头,对着无上的苍天,发出野兽病死般的嘶吼。

    达日嘎赤的一位贺敦冲上前去,牢牢地抱住妇人,这两人应当是老相识了,贺敦哀嚎恸哭,妇人却一动不动,仿佛所有眼泪已经由贺敦替她流尽了哭声幽幽地消泯在寒风里,到底是传不出这片山谷。

    缪宣垂下眼眸,不再看这一幕,也就在此时,一个散发着热气的大块头坐到了他身边,正是他刨了一早上雪地的大侄子。

    巴根抹去脸上的汗水,这一片天寒地冻中他竟然累得汗流浃背,只听他低声道:“小叔叔,多谢你,你救了乌日娜母女。”

    缪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什么乌日娜好像是巴根的未婚妻,他昨夜捞了许多人,不去询问系统的话便记不清都有谁了。

    缪宣把手里的水囊丢给巴根:“衣服穿好,别冻病了。”

    巴根二话不说就照做,随后他再次郑重谢过,也不多休息一会儿,拎着水囊就往另一个的方向阔步走去。

    正在营地中搜救的人几乎都与巴根一样,不论年龄或性别,他们沉默地穿行在凹凸不平的雪地上,没有人叫苦叫冤,也没有人憎恨上天,也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这片草原的残酷,亦或是知晓情绪的宣泄毫无用处。

    天地一片苍茫,鸟兽寂灭无踪,唯有蝼蚁负重求生。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