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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此时才转过头来，见妻子抱着女儿哭，眼里也不禁渗出浓浓的悲哀。
“不成，咱家娃儿还小，我得找钟大夫看看去。”妇人见女儿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不省人事的样子，心疼坏了，连忙便要抱着孩子起身。
可是她如今也是病弱躯体，哪里能有劲儿抱得动女儿？
那女人的丈夫见此，无奈的抹了一把脸：“别去了，没用的，钟大夫要是有办法，早就有办法了。”
“孩子现在还没死，你竟然就说出这种话，好！你不去，我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那女人竟是一鼓作气将孩子背在背上。
说起来并不轻松，女人甚至也吃力的双脚打颤，但是却仍旧十分执拗的迈开了步子。
几个妇人见此连忙劝说道：“不是我说风凉话，而是这去了也知道是没用的，还不如让孩子好好度过最后一段。”
“就是，钟大夫也不容易。”大家都知道钟沛儿绞尽脑汁研制解药的事情，他们心里面已经十分感激了，自然是能不麻烦钟沛儿就不去麻烦，怎的这女人竟是如此不知礼数？
他人说的这些道理女人怎么会不懂？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是没了孩子，她也不想活了。
见那女人不肯听，坐在中间位置的老者忽然间说了一句：“算了，让她去吧。”
他已经看出了这女子毫无生意，还不如让她去找找钟大夫，让钟大夫告诉她，总比他们在这里强硬阻止来的好。
那汉子见众人看着自己，一咬牙，只好将孩子背在自己的背上，夫妻二人当即便马不停蹄的走出了夫子庙。
此时已经子时，外头黑灯瞎火的，四处巡逻的捕快苦不堪言，但没办法，为了镇子安定，他们也不得不出来巡逻。
好在县官夫人大方，竟是将钟大夫送来的丹药多分给了他们，如此一来，为了家人，这些捕快更是尽心尽力了。
路上的雪已经很厚了，踩上去咯吱作响，汉子跟妻子互相搀扶着，偶而妻子还会扶一扶逐渐下滑的孩子。
男人相当吃力，他们穿的鞋子早就已经破洞了，先前钟沛儿送过来的衣物也都给了老弱妇孺，所以即使脚上起了冻疮，男人都从未动过旁的心思。
两人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过，路上的风大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们二人刮跑似的，两人当真是凭借着一口气，步履蹒跚的走到了石子巷。
明明是寒冬季节，但是男人的额头上竟是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妇人也心疼丈夫，连忙接过女儿：“剩下的路不多了，我来吧。”
男人此时也已经快要体力透支了，于是也不再逞能，两人连拖带拽的，倒是终于走到了钟沛儿的家门前。
钟沛儿此时还未曾入睡，她手边还有许多药草没有试验，只是她怎么幻听了？
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敲门的声响？
燕珂耳力比钟沛儿更好，自然也听到了那微弱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解。
“我去看看。”燕珂缓缓起身，对钟沛儿道，因为这些日子钟沛儿需要帮忙，燕珂又耐不过方音跟何秋云的双重攻势，因此只好住了进来。
见燕珂起身，钟沛儿也有几分不放心，连忙披上外袍跟她走了出去。
外头果真是冷的如同冰窖一般，两人只是将门开了一条缝，便已经感觉到外头的风冷冷的灌了进来，也不知道是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前来敲门。
“谁啊。”钟沛儿小声喊道，想到前些日子县官大人说的打家劫舍的事儿，心跳便顿时变成了一百八。
家中只有四个女人，若是真碰上什么盗匪，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只是还没等钟沛儿深想，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叫喊声：“钟大夫，开开门，咱们从夫子庙过来的。”
夫子庙？
难民吗？
钟沛儿这才赶紧将门栓拉开，外头站着的果真是那对眼熟的夫妻。
只是此时两人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身上的单衣无法抵御寒冷，两人的嘴唇甚至已经开始泛白。
只见女人的怀里抱着个眼熟的小女孩。
女孩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很不好了，嘴唇跟她的父母一样泛白，双目紧闭，但是脸颊却泛着十分不正常的红润。
“钟大夫，我家娃儿快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帮忙给看看。”那妇人哆哆嗦嗦的佝偻着背，下意识的双腿跪地，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身上的单衣遮不住凛冽的寒风，刺骨的风渗进皮肤里，已经使得她不成人形。
即使如此，女人的脊背却仍旧坚持着，为了不摔到背上的女儿，女人不得不扛着最后一口气。
钟沛儿也知道事情急缓，于是便连忙示意燕珂帮忙接手：“你们先起来，先进屋里说，我来看看。”
几人进了堂屋，钟沛儿跟燕珂将孩子放在了矮榻上。
煤油灯一闪一闪的晃悠着，门窗里的透出来的风将那灯火吹的左摇右摆。
钟沛儿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其实已经知道这孩子或许命不久矣了。
毕竟老弱妇孺是最容易感染，也是最容易被病魔打倒的人群，这孩子能够坚持了这么久，也是父母做的好，但是现在……
“钟大夫，您看看”妇人见钟沛儿站在矮榻旁边一脸愁容，忍不住催促。
她何尝不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只是这世上，又有哪个母亲能够欣然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离开人世？
男人此时早已经麻木。
方音跟何秋云听到声响后，穿上衣服，这才刚进门，便看到那一对夫妻正站在床榻边上搓着手。
方音转头看了看那矮榻上的小姑娘，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钟沛儿生病时候的模样。
或许同为母亲，便能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方音转身走到案桌旁：“先来喝点热茶吧，这会功夫，着急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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