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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绕山小径若隐若现，隐约可见马车由远及近而来，马蹄声与车轮轱辘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
小径蜿蜒，渐渐入了峡谷，迷雾如云，只可见四周岩壁高耸，巍巍峨如不见天日。
山石间忽然跳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声如清泉，“来者何人？”
这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间却不见骄矜轻狂，反而透出一股与这山谷相符的淡然出尘，无论谁看上一眼都不会生出轻视之意。
“程师兄，郝师兄怎么没来？”
马车稳稳停下，还未待赶马车的中年人出声，轻快悦耳的声音便自马车内传出。
车帘掀开，一个眉目清俊的十四五岁少年人从车厢内钻出，气质与那少年相似，浅浅一笑。
“呀，小师弟！”程潇立即眉开眼笑，上前迎着，“这距离除夕还有一段日子，你怎么回来了，前几天师兄几个还念叨你呢。”
“师父捎了信让我回来的。”叶微尘跳下马车，见赶马的中年转身想从车厢内将大氅拿出来，摆了摆手。
于逸皱了皱眉，跳下马车，肃立在叶微尘身侧。
“对啦对啦，师父说要亲自给你束发，谷里已经忙活了一阵子了。”程潇亲热搂叶微尘肩膀，“外面可顺利，可要师兄帮你。”
“上车聊。”叶微尘掩口清咳了声。
“你看，一激动忘了你受不得寒，上车上车。”程潇一拍脑袋，连忙推搡着叶微尘上车。
“对了，这谷口……”叶微尘上车一半，转头问。
“反正一天到晚都没人来，再者，师父便是怪罪了，不还有师弟求情嘛。”程潇一脸嬉笑，“你可别说让于叔留下，让我赶马，你这马我惹不起。”
叶微尘想到上次这师兄要骑疾风被摔了个四仰八叉的洋相，不由微笑起来，转头钻进了马车里。
“于叔，驾稳一点，到地儿说一声，我顺便给师弟看看身子。”程潇拍了下于逸肩膀，笑着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于逸跳上马车，拉了拉马缰。
白马打了个响鼻，迈开步子往白雾中去了。
白雾迷蒙，马车轱辘声渐渐模糊。
……
入了云雾深处，渐渐可闻不知何处有清笛乐声，丝丝入耳，曲调不急不缓，正衬了这山水诗情。
笛声过一段时间消失，再往前走一处弯路，一座四方庭院便自迷雾现出，碧瓦红门，匾额上三字，等闲府。
此时朱门大开。
已入冬，隐约可见院中那株千年古银杏在寒风中摇摆，在水雾迷蒙中，线条优美。
白顶棚马车在院门停下，两个少年人先后自车厢内钻出，叶微尘已披了件白色大氅，看了眼于逸，于逸便牵着马车从侧门进入庭院，师兄弟两个并排往院内走去。
庭院门口守着的两个白衣青年显然认识二人，连忙迎候在阶下，微微拱手为礼，“师叔。”
叶微尘点头还礼。
程潇摆摆手，随意问，“来了几个了？”
一青年回道，“几位师叔都来了。”
程潇歪头一笑，引着叶微尘入内，“我就说，你回来的消息一定瞒不住吧。”
“我若一个人进来，一定能瞒住。”叶微尘拌嘴道。
“知道你能耐大，否则师父也不敢让你出去不是？”程潇也不跟自己的小师弟较劲，调侃了一句。
这时，院内东屋乌压压钻出七八个白衣年轻人来，皆是与程潇一般无二的穿着，气质也是出尘脱俗。
跑在最前面的年纪与程潇差不多大，面容清秀，名郝秋雷，笑道，“我就说，有八师弟在，这速度一定快不了吧，叫我们好等。”
“真有意思，就好像让你等了一样。”面容姣好的四师姐林媛江丝毫不给自己的七师弟情面，转头对自己的小师弟却是满心欢喜，“从哪儿来的，累不累？”
“诸位师兄师姐好。”叶微尘半点不落礼节，拱手作礼。
“没长多高，又瘦了。”二师姐田晓霞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此时看着小师弟微微蹙眉。
“二师姐又心疼了，可知道是你把小师弟带大的了。”六师姐叶若水掩唇咯咯直笑。
田晓霞微嗔瞪了叶若水一眼。
“好了，先让小师弟去见见师父，等他出来了再跟我们聚，免得耽误了时辰。”大师兄齐思贤嗅到院内已有清淡茶香幽幽渺渺，知道师父已经沏了茶，连忙说。
“微尘先失陪。”叶微尘歉然笑笑，紧了紧大氅往南屋走去。
三师兄叶子琴转到大师兄身后，手臂压在他肩膀上，“有没有觉得，小师弟好像不太对劲。”
“凌厉了许多，也浮躁了许多。”齐思贤看着叶微尘的背影，又微微摇头，“小师弟的事，我们都帮不了，只有师父能帮。”
“我去后厨看看，等会儿给小师弟开酒荤，也好借酒浇愁啊。”叶子琴耸耸肩膀，转身拐去了东屋后面。
“进屋进屋。”郝秋雷招呼几个人，“外面怪冷的。”
“你还会怕冷？”林媛江呲了呲牙，先一个往屋里去了。
“大师兄，你看啊，四师姐又刺我。”郝秋雷告状起来。
齐思贤没理他，见一向不苟言笑的五师弟又神游天外了，喊了声，“老五，走了。”
叶无剑回过神来，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转身跟着大部队进屋。
没人理会受了委屈的郝秋雷。
郝秋雷目光呆滞，一脸生无可恋。
“走了，你又打不过人家，受点气就受点气啦。”程潇好歹跟七师兄关系好些，揽着郝秋雷肩膀，笑嘻嘻拉他进屋。
……
南屋题了匾，在门上龙飞凤舞写了‘等闲居’三个大字，是这个等闲府的主人家的居所。
此时，等闲居窗杆半支，隐约可见一身白衣白发的老翁动作娴熟沏茶，流水声悠悠传出，茶香绕梁。
“师父安否？”叶微尘在门前顿足，欠身道。
“进。”老翁声音慵懒，似乎才睡了一觉那般惬意，“坐。”
叶微尘在老翁对面坐下，并不显拘束。
“请。”老翁将一杯茶推到叶微尘面前。
叶微尘抬头看了眼老翁，端起茶杯，小口品茶。
老翁轻轻叹了口气，也端起另一杯茶，小酌起来。
一杯茶下肚，老翁搁下茶杯，低眉道，“出谷了便先去找欧阳老怪，别落下大病，你去吧。”
叶微尘自袖里将一卷书册双手放在茶桌上，起身双膝跪地，冲老翁拜了三拜，“微尘退下了。”
老翁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叶微尘起身离开。
老翁抬眸看向那卷书册。
书册微露一角，其上三字：衍天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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