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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府中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里,以林媛江为首的四师兄弟正头顶着一白瓷碗,苦兮兮拉长脸罚站。
白瓷碗中盛了满满一碗清水。
大师兄齐思贤围着四人转了一圈,手中拿着一根竹竿,声音温醇道,“擅闯听风阁楼,私自出拿阁楼中之物,加上执法犯法,师父罚四位师弟师妹站一日,到今晚子时方可休息。嗯,好好站,别偷懒,大师兄先去吃饭,回来再监督你们。”
他转身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继续笑容可掬,“哦,对了,师父还说,今日一日,谁也不许给饭给水,否则长不了记性。”
四个人龇牙咧嘴。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样。”齐思贤却一本正经连连点头,转身往东屋里走去。
“大师兄。”叶子琴从府外跑进来,见到罚站的几个人愣了下,也没理会几个人的挤眉弄眼,快跑两步道,“我才从璇玑峰过来,得了消息,今日晨时‘滚海’过断龙峡,师父也未提前跟我们说,可派了人去了?”
“晓霞说,小师弟一大清早就去了。”齐思贤笑笑,“本来晓霞放心不下想跟去的,小师弟不让,现在还在屋里怨声载道呢。”
“让小师弟一个人去,能镇住吗?”叶子琴略微不太放心。
“师父说能自然能。”齐思贤却是安然,想到什么忽然幸灾乐祸起来,“只是着‘游龙湾’偷溜出来的秦家孙子辈老三,被小师弟逮着,估计要吃点苦头喽。”
“大师兄认识?”叶子琴奇怪道。
“见过两面,挺虎的个毛小子,”齐思贤笑眯眯道,“也让我收拾过一顿,这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算他倒霉。”叶子琴也幸灾乐祸起来。
“进屋吧,就等你开饭了。”齐思贤推搡着叶子琴进屋。
“小师弟回来了?”叶子琴惊讶道。
“没,师父说跟他一块吃,叫我们别等。”齐思贤语气略有感慨。
“哈!我替小师弟默哀。”叶子琴憋笑。
“小声点,小心师父听见了。”齐思贤掀帘把叶子琴推进屋。
“该打!”
啪!
一声极干脆的巴掌声。
……
弹指之间,胜负已分。
秦岚虽是懊恼自己的大意,却也知道,若分生死,他如今已然是个死人。
他虽出身游龙湾,性子孤傲了些,却也不是输不起,否则岂不丢了祖宗的颜面。
只是仍很不服气。
为了表达他的不满,他大力拍了下桌子,整个小舟都跟着剧烈摇晃了几下,坐回叶微尘对面,瞪眼道,“你刚才几分把握?”
叶微尘皱眉看着茶水洒在桌面上,并不理会对面人的问题,从桌底下拿了块抹布擦掉水渍,又重新倒了杯茶拿在手里,小口浅酌,江雾袭身,只能借滚烫茶水驱散些许江心寒意了。
“呦,还端起架子了。”秦岚嘀咕了一声,讥笑道,“等闲府中果然都是远离尘嚣的谪仙人啊。”
叶微尘索性转头向远处江面,依稀可见水鸟掠过,远处有人影踩水而来。
秦岚心有所感,瞬间绷紧身子。
转眼,那人已上了小舟,站在叶微尘身后,微微垂首,“人皆无恙。”
叶微尘微微颔首,无人伤亡,便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仰头将茶杯中的烫茶喝光,温暖自咽喉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略微舒服了些。
“其上可有先天境高手?”他轻咳了声询问。
“没有。”于逸回答。
叶微尘不再言语,微微皱眉,似在沉吟。
秦岚不知对面少年的算计,瞪大眸子看着后来的中年人,这人身法巧妙得离谱,哪怕是他在游龙湾都未见过,难不成还是那几处出来的人。
“捆了!”叶微尘搁下茶杯,淡淡吐出二字。
秦岚一愣,看到对面的人闪身而来,心中一惊,哪肯束手就擒,转身就跑。
于逸的身法与之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秦岚心有顾忌,又是初入江湖,没一会儿便被于逸似乎拎小鸡拎了回来,五花大绑丢在茶桌前,对叶微尘破口大骂。
“闭嘴!”叶微尘到底不是没脾气,低斥了一声。
秦岚一愣,还想骂,见于逸又走过来了,顿时噤了声。
“游龙湾不理世事已有百年,这次为何出世?”叶微尘紧了紧身上大氅询问。
秦岚是有骨气的,哼了声,将头扭到一边去。
“游龙湾与等闲府向来互不相扰,你为何要在这里动手?”叶微尘毫不在意,又问。
秦岚咧了咧嘴,表情有些讥嘲,心道,这走龙江一江入海,便是断龙峡最为险要,也是必经之地,不选这里还能选哪儿。
叶微尘依旧平静,“那你可知道这一群从洛京来的年轻公子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如何知道,你若感兴趣,拿我去问就是了。”秦岚不耐烦嚷。
叶微尘猛地一拍桌子,冷声道,“八年前,巴尔湖畔一役,晨启与天元势如水火,去年春季开始,沙州,昆山,延庭先后招兵买马,便是今年夏至,洛京还在议论起兵一事,直到秋分才止,与此同时,这群膏粱子弟自洛京南下,你家长辈不曾同你说过?”
秦岚没由来的心虚,嘀咕道,“那又如何?”
叶微尘原本只是刻意压秦岚一头,此时也跟着语气缓了缓,“等闲府远于江湖,却恰恰能给洛京两派一个答案,这群膏粱子弟借着游山玩水的幌子来等闲府问个答案,若是可,即可昭告天下出兵,哪怕日后过错,一并推到等闲府身上便是,若是不可,等闲府游离世外,外界也不会知晓,权当是一场游山玩水,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如此,我不是帮了你们个大忙?”秦岚腆着脸道。
“好大的忙。”叶微尘反讥道,“‘滚海’自雅州到荆州声势之大,大半天下皆知,若是在落邈峰出事,日后又传出是游龙湾人出手,让天下人如何想?好一句大好男儿岂会输谁!到时等闲府和游龙湾都无法独善其身,你可能一肩挑了?”
秦岚瞠目结舌,哪里想到只是一件小事,绕了个弯成了这么大一件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说,意气不是这么扬的。”叶微尘声音渐渐毫无波澜,不再理会他,问于逸,“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一个时辰。”于逸眉头微皱,脸色难免有几分担忧。
叶微尘却是怡然,小小打了个哈欠,单手抵着额头闭上眸子,“到时喊我。”
于逸抿唇不语。
秦岚虫子一样扭了扭身子,不甘心道,“那现在做什么?”
叶微尘轻声吐出一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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