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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杰,你这又是在忙什么呢?”韩念伊看到叶修杰在院中奋笔疾书,破晓在研磨,老头在一旁吹着那一张张红纸。
叶修杰头都没空抬,回答:“还能干嘛,写请帖呗,这大将军大婚,岂能不宴请百官。这么多人,可得累死我了。”
韩念伊啃着苹果“哦。”了一声。
哦?明明是他俩成亲,怎把自己累得半死,他俩就这么气定神闲呢?叶修杰命令道:“你过来。”他拿出一沓红纸,还有一份名单,放在对面的位置上,道:“你,将这些请帖写了。”
韩念伊乖乖去帮忙,她叼着苹果,双手粗鲁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去提笔。叶修杰嫌弃地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这贺泽羽怎就看上你了?”
韩念伊给了他一个白眼,她拿笔戳着脑袋,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就去查看叶修杰的模板。她有不懂的地方,便想问一下,可她一张嘴,那苹果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砚台里。使得墨汁四溅,衣服上,叶修杰的脸上,最主要的是那些请贴上,全都是墨汁。
韩念伊惊恐地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石桌,转身就跑,后面传来叶修杰鬼一般的嚎叫声:“韩念伊!”
韩念伊想着还是出去避一避为好。
“干什么?”门口多了一队侍卫,拦住了韩念伊的去路。
一个侍卫恭敬地道:“夫人,将军交待,直至完婚前,您都不能私自出府?”
“什么?为什么?凭什么?”韩念伊感觉自己被限制了自由,顿时火冒三丈。
侍卫回答:“的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那我偏不听呢?你们可拦得住我?”韩念伊打算硬闯,这几个侍卫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她还没动手,侍卫们就让开了。韩念伊见他们这么听话,反倒有些慌了,问道:“你们这是何意啊?”
“将军了,不能让夫人出去,也不能伤着夫人。”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韩念伊觉得这贺泽羽很是好笑。她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刚要踏出府门,侍卫的声音再次传来。
“将军了,若是夫人出去了,便是属下们的失职,夫人踏出一步,我们便要杖责五十,两步便是一百。”
这话吓得韩念伊只好缩回了脚,她翻着白眼,大声叹息。只能气呼呼地回到屋里躺下。
贺泽羽当真是言出必行,这些时日,愣是没让韩念伊踏出过府门一步。甚至不放外人进来,连韩府和锦绣坊派人来请,都被推了回去。直到成婚前夕,贺泽羽才让素影将韩念伊送回了府里。
回到镇国将军府的时候,韩念伊有些不敢认,这也太艳丽了吧。满院落的红布灯笼,还摆成各式的花样。庭院里摆着许多海棠、茶花,腊梅的香气也时不时的传来。
“念伊,你可算回来了。”蔡姨娘见到韩念伊回来,立刻上前拉着她回屋。
朝阳苑里,也是一片花海,红纱软丝轻舞飞扬。
“楚灵,快来,大姐回来了。”听着声响,楚灵快步跑了出来,甜笑着行礼道:“恭贺姐新婚之喜。”
韩念伊看到楚灵回来,却没有她那么开心,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应当陪着念熙呀。”
楚灵嘟着嘴道:“姐,奴婢自陪着您长大,怎能不陪您出嫁呀。而且是二姐让奴婢回来的,她本想亲自回来,可是身子不便,姑爷也不让,所以楚灵就自己回来了。”
蔡姨娘在一旁道:“伊伊,你放心吧,念熙那里,我让秋云去了,定是出不了岔子的。”
蔡姨娘拉着韩念伊进屋,“快,快进屋看看,大将军昨日送来的嫁衣,是陛下赏赐的,可真是华贵无比呢。”
韩念伊一进屋就看到了被架起来的玄红嫁衣。玄色为底,赤红镶边,衣身绘祥云凤尾刺绣。金丝串起珍珠玛瑙绘成的凤尾,覆着长长的裙摆旖旎而下,拖地数米,典雅庄重,着实壮观。
韩念伊伸手摸着那巧夺工的锦衣,心中感叹:终于要嫁给他了吗?
“姐,您快来看看这头饰,也是将军送来的。”楚灵献宝似的,指着梳妆台上的华冠,让韩念伊去瞧。
纯金的半圆花环,雕琢刻镂,镶嵌宝石珠玉,前帘是细密的玛瑙流苏,还配着八支金簪步摇。细看后韩念伊发现那是她最爱的朝阳花的样式,感受到那个面冷心热男子的心意,韩念伊心中暖暖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楚灵知道姐看到这样式定会欢喜,她又道:“姐,您看到了吗?府里的那些花都是大将军派人送来的。”
韩念伊瞠目结舌,傻傻看向屋外。原来这些日子他都在忙这些。韩念伊以为贺泽羽只是当做交易,不在乎这些虚礼的,没想到他如此贴心。那这些日子限制自己的自由,是为了准备这一份惊喜吗?
虽是自己成亲,可韩念伊总觉得自己是被支配的。回到府里就一直被拉着东走西逛,总有人来问这个是否喜欢,那个是否满意。然后家里的长辈一个个嘱咐着女子要贤良淑德,出嫁要从夫等三从四德的道理。韩念伊回到屋里,还要被丫鬟们一通教诲,着明喜日的流程安排、礼仪细节。原本韩念伊以为出嫁前夕,应当是难舍难分的别离伤感,没想到竟然是喋喋不休的唠叨嘱咐。直至韩念伊夜间睡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耳边还在嗡嗡直响。
“姐,姐,您赶紧起身,要沐浴了。”还没有亮,楚灵就已经催促韩念伊起来了。
韩念伊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啦?”
没有人搭理她,楚灵已经匆匆忙忙出去,韩念伊睁开眼才发现,屋里已经来了十几个丫头,都在忙碌着。
“姐,醒了,请姐去沐浴。”听着墨竹的吩咐,两个丫头来搀扶韩念伊去沐浴。
“沐浴?现在?为什么啊?”韩念伊还没醒透,感觉自己是被拖着走的。
丫头欢喜地道:“姐,您今日大婚。”
韩念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按在浴桶里了。对啊,今日大婚,是自己与贺泽羽的大婚。即使这婚事是自己逼迫得来的,可韩念伊心中还是满怀期待。泡在暖暖和和的水里,韩念伊觉得心跳加速,脸也滚烫起来。
沐浴后,几个丫鬟伺候着韩念伊穿好嫁衣。然后韩念伊又被拖到了梳妆台前,两个丫鬟梳发,一个丫鬟在画面妆。
“我来吧。”长公主带着老夫人身边的杜嬷嬷走了进来。
乐阳双手附在韩念伊的肩上,望着镜中的美人,道:“我们伊伊,不施粉黛而艳,不着华服而娇。今日喜服华冠加身,更是绝美非凡,定能艳惊四座。”
韩念伊伸手握住了乐阳的手,道:“母亲,伊伊会时常回来的。”
乐阳柔声道:“好,家人都会欢喜的。”
乐阳抚摸着那一头秀发,拿过梳子,开始梳发,旁边的嬷嬷喊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乐阳仔仔细细地给她梳了一个鸾凤凌云髻,“伊伊,可还喜欢?”
“喜欢。”这是韩念伊第一次将发全部盘起,她左右转动着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似在欣赏着另一个美人一般。
盛颜仙姿,傅粉施朱,螺黛扫眉,齿如含贝,唇如玫红,笑靥比花娇,玉颜艳春红。
“长公主,迎亲队伍要到了。”司月匆匆来报,看了一下已经装扮得体的韩念伊,赞美道:“大姐今日的模样,好似九仙子下凡。”
“会话,赏。”长公主今日高兴,又道:“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晚间都去管家那领赏吧。”
一众丫头开心地行礼谢赏,“多谢长公主。”
乐阳搂了搂韩念伊的肩膀,吩咐道:“上头饰吧,司月,去通知少爷准备。”
司月笑盈盈道:“长公主,少爷早就在屋外候着了。”
乐阳亲自为韩念伊簪上头饰,然后戴上宝珠花冠,最后披上那席地凤尾外袍。乐阳望着韩念伊盛装出嫁的模样,想到了自己当年一袭红衣的模样。韩念伊是幸福的,因为在等着她的是她心中所爱。
乐阳温柔地道:“伊伊,你一定会幸福的。”
韩念伊微微颔首,沉重的头饰,满头的珠帘,限制着韩念伊的行动。
乐阳又给她理了理衣裳,丫头们把后摆拉平,觉得满意后道:“出门吧。”
韩念伊深深吸一口气,心里为自己一通打气,然后向前跨步。
院里的韩玉麒,看着那莲步轻移的红衣身影,缓缓靠近。微微玉珠簇,轻轻步摇拂,纤纤玉手露,款款作细步,盈盈笑意初,袅袅身姿舞。
韩玉麒真心赞美道:“姐姐,今日可真美。”韩玉麒让韩念伊搀着自己,向正厅走去。
昨日太忙碌,韩玉麒还没有机会跟韩念伊好好聊聊,只能趁机现在开始嘱咐,他道:“无论大将军多有权势,若他负你,弟弟定接你回家。”
一句简简单单的承诺,让韩念伊更加懂得家的温暖,也更坚定地要守护这个家。她淡淡笑着,道:“我和念熙都出嫁了,什么时候玉麒带一个回来呢?”
韩玉麒见她又耍嘴子了,反问她:“妹妹都有身孕了,姐姐何时也添一个娃娃啊?”
一句话,让韩念伊面红耳赤,好在今日红妆满面,不甚明显。
快到正厅时,韩念伊道:“去祠堂吧。”
韩玉麒有所犹豫,但还是听她的,后面的长公主发现他们的反向不对,上前道:“伊伊,该去正厅。”
韩念伊看向祠堂,道:“我要去拜别父亲。”
长公主没有阻拦,在屋外等他们。
韩念伊穿着盛装,艰难地上香跪拜,“父亲,女儿今日出嫁了,嫁的是女儿心爱之人,大将军贺泽羽,女儿希望爹爹能保佑女儿与将军恩爱白头,也希望爹爹能保佑女儿查明真相,为枉死的韩家军报仇雪恨。”
韩念伊拜别韩绍后,去前厅拜别长辈。老夫人、长公主、蔡姨娘以及韩念熙,都依依不舍地与韩念伊拥抱道别。最后老夫人发话道:“好了,出门吧,别误了时辰。”
韩玉麒走上前,道:“姐姐,弟弟送你出门。”
韩玉麒抱起韩念伊,楚灵在一旁托着裙摆,临上花轿,韩玉麒还嘱咐道:“但凡有事,莫要一人受着,可明白?”
韩念伊娇嗔道:“知道了。”
仪仗队并没有很夸张,只是比官宦人家讲究些,不像念熙出嫁时那般声势浩大。韩念伊坐在花轿上,听着一路的吹吹打打,总感觉晕晕乎乎的。直到花轿停下,韩念伊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咚咚狂跳着。她突然意识到已经只剩下自己了,突然有一种悲凉之意。
这时花轿帘门被掀开,贺泽羽一身玄红喜袍,潇洒俊逸,春风沐雨般柔笑着,向韩念伊伸出了手。韩念伊因为紧张,手心已经冰凉。贺泽羽碰到的时候,忍不住挑了一下眉,他上前将韩念伊抱起来,往府内走去。
韩念伊,你终究是属于我贺泽羽的。你许我一生牵挂,我还你一世年华。
到了正厅,韩念伊发现高堂之上的竟然是老头。此时的老头白发束冠,一身枣红锦袍,一本正经地坐着。可韩念伊还是发现那,紧握着椅子边,颤动的双手。韩念伊不禁笑了一下,这老头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呢。
两人在喜婆的引导下,拜堂行礼,最后是敬茶,老头紧张地差点没把茶杯打翻。
礼毕后,贺泽羽将新娘子抱回房间。他看着坐在喜床边的新娘,傻傻地笑了。他没有多话,转身就出去应酬宾客了。
一出房门,贺泽羽望着自己已经冒汗的手心,松了一口气满意地道:“可算是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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