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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是吗，那几个城主那么矮？”
“凯特人都这样。”
“前几年我还听说一个传闻，一个贵族家为了抵制外族吧，闹了个安莱现世的笑话。”
“说起来……”
梅琳：“……？”
她知道莉莉安对行动的兴致不高，或者说，不太乐意自己成为所谓的主导者。
本来还觉得挺有想法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
“诶诶，梅琳来了，她这脸色太难看了，最近没睡好吗。”莱昂是眼最尖的那个，很快就发现了推门而入的梅琳。
莉莉安抿了口酒，侧头问了句：“你们挺听梅琳的？”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梅琳到底是个凯特人。
“她的情报救了很多人，而且她那段故事还怪可怜的。诶，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讲……”莱昂逼逼的能力相当强悍，不分场合，随时就能开始。
梅琳听得到。
起初莉莉安那口“你们凭啥听她的”，接着是莱昂，她顿时气笑了。
“讲？讲我怎么把你的狗腿打断？”梅琳走过来，猝不及防的一声冷笑，直接把莱昂给吓哆嗦了。
莉莉安心里庆幸自己知道得早，梅琳现在这个反应，肯定没人敢说。
梅琳其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看着挺无聊的，蹲门口数花瓣也不是没有过，可一有正事，谁捣乱就先把谁叉出去，这都没得商量。
“希望你们别忘了正事。”果不其然，梅琳在房间淡淡一扫，“想喝酒聊天的滚出去。”
莉莉安看了手里的酒一眼，转眼把杯子一搁，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
等人收拾收拾了往中间的大桌一围，梅琳的气还没消，直接往桌上砸了一张地图。
“缇娜的军队明天会到红松林。”
系统提示一过，面前便有了更清晰的呈现。
不仅有缇娜的路线，还有汀恩王国的进攻路线。
牛头海湾的面积远不及赫波亚平原，范围很窄，照推测，他们在第三天就会碰面。
莉莉安反倒觉得雷特伯爵这一趟来得微妙。
就算凯特人领地里没出这种事，他此举进攻只怕也很难讨到什么好处。
可她要这么考虑，变量就太多了。
缇娜的动作，雷特伯爵的打算，迪温的后手……
还是缺了点东西。
莉莉安没来得及细想，耳边传来梅琳沉沉的声音：“我们最好的时机，就在明晚。”
莉莉安顺着她的话琢磨了一会儿。
明天晚上……还行。
夜黑风高确实好行事，加之，这个时间缇娜的军队已经离开了那个叫做红松林的地方。
这意味着，他们发现不对，想回来救急几乎不可能。
“按照之前说过的，我们进入帝都，找到迪温的所在。”梅琳吸了口气，看向莉莉安，“路线……”
莉莉安递了那张薄纸：“去王室层要经过办公厅。”
核心层为整座城市供能，而办公厅监控整座城市。
意思是，他们还得考虑办公厅的问题，不管控制或者摧毁，都需要安排。
但莉莉安没有给方案。
梅琳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
这场会议并不繁琐，很多事因为一早有准备，只是通个气的过程。
结束前，莉莉安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花的时间并不长。
也是这没什么可说的时候，梅琳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继承了首领的力量……”
莉莉安回过神。
魔剑法师的力量，算是一个“底”，路德的声望虽然不来自这一力量，可也在黎明与剑内传得神乎其神。
提到这个，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莉莉安。
“魔剑来不及做了，”莉莉安却没什么反应，“那力量我控制不住。不过即使没有魔剑，法术还是能用用看的。”
用用看……
这算什么情况。
“听说莉莉安曾经是汀恩王国宫廷法师首席的弟子……”说着，有人开口来了个小道消息。
莉莉安一怔，心想他们居然还有这些古早的情报。
“只会吟诵法术么？”
这听着是某种“也就这样”的口气，可或许是刚才对莉莉安有比较好的印象，转眼又听到：“吟诵法术虽然差了点，可好过没有。”
知道真相的莱昂：“……”
人只有吟诵法术的时候都凶得恐怖啊。眼看着他张嘴要找场子，莉莉安却给了个眼神警告，让他闭嘴。
再对上其他人的视线，莉莉安笑了笑，很低调。
这种话题很快就不在她身上了。
她乐得轻松。
……
但莉莉安没想到的是，临走前，她忽然被叫住了。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她扭头一看，是梅琳。
莉莉安应了声。跟她进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这房间是个仓库，堆了不少酒桶。
莉莉安进来后，梅琳随手从一旁拿起两个杯子，回头朝她晃了晃：“这次你要点酒？”
“……不了。”
“我看到你刚才喝得挺痛快。”梅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莉莉安眨了眨眼睛，心想她怎么还管这个。
她对酒没兴趣，刚才喝完全是因为她想从人嘴里套话，还拎着杯果汁那不太对劲。
见她如此，梅琳明知故问：“汀恩王国不管未成年喝酒的么。”
莉莉安老老实实：“不管。”
这个还真不管。
老实说，莉莉安觉得汀恩王国没一种酒配叫酒，不太配得上禁令。
可她一下子捉摸不透梅琳想说什么，想了想，问的口气有点小心：“这里不给吗？”
不给的话她是不是得把刚才的吐出来。
不过吧……
“您是来提醒我未成年不能喝酒的么。”莉莉安揉了揉眉心，觉得重点不对。
也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好像过了个生日，自己也还没有成年。
成年这概念没什么意义，揪着也没有。
梅琳大概也是反应过来了，沉默了半晌：“你是怎么想的。”
莉莉安有点疑惑。
“如果行动成功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梅琳眯了眯眼，“你对路德的事业并没有什么兴趣。”
头顶一盏晃悠的灯，四面封闭，声音撞到墙面又被推回，因此哪怕将声音压得低，都能听得十分清晰。
“刺杀国王的凶手，被赛提人挟持，被送往希尔娅，与高年级产生矛盾，办公厅的工作遭投诉。”看她没有说话，梅琳靠在酒桶前，耷拉着眼皮，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莉莉安：“……”
“你和路德一样，很能生事，不愿意接受平静的生活。”梅林捏着一个酒杯，借着并不亮的光，视线巡过，“但你的选择，总让我匪夷所思……哪怕是情况很好的圣者身份，你也没有维持很久。”
莉莉安：“……”
她算明白了一点，梅琳……是在教训她。
自己的履历可相当糟糕，乍一听明显是个劣迹斑斑的未成年少女。
缺乏教导，也难以管教，选择失误，看着还有误入歧途的趋势。
“回到那个问题，莉莉安，你想做什么。”梅琳放下杯子，看向她。
“当初，我安排马车将你送走，是出于对路德的承诺，而今我觉得……也许我当初应该让你留下来，这样当你现在想选择走人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回汀恩王国。”
末了，梅琳补了句：“至少还不会被人认为是谋杀国王的黑法术师。”
莉莉安：“……”
莉莉安不知道说什么。
回想到梅琳今晚频频投向自己的复杂眼神，再想想自己的作为。
……十有八九是认为她先前那些事情，有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的性格缺陷造成的了。
好像已经能预见叛逆期小朋友回怼惨遭讽刺的这类可怕结局了……
她现在的心情不是被人指责的愤怒，也不是有人“关心”的感慨，就很复杂。
……这题太难了。
首先，她是个“未成年人”。
可她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小孩子，而是三观完整的成年人。
其次……频频翻车是事实。
她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我早知道我会被针对……”
“你早知道？”却听梅琳冷笑了一声。
莉莉安一顿。
“你在汀恩王国只是一个南方小贵族的小姐，去帝都无可厚非，可你不注意身份，却选择进入王宫。”
“被诬陷为黑法术师后，你被认定为圣者，却不洗清自己的污名，还想追查所谓的凶手……真凶若认定了要推给你，你除了给出确凿的证据，还指望做什么？”
“赛提人盯上你，自然是因为魔剑法师的力量，而引起如今被两方合作追杀的局面，还不是你作的么……”
“到了这种关头，你还觉得自己能在这件事里置身事外，只是出于道义的帮我们？”
梅琳此刻倒真的将凯特人刻薄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结局是，莉莉安又头痛了，她背贴着近门的墙，曲指轻敲着墙壁。
“很多事情，你没法选择。”梅琳以为她是倔强，语气又严厉了几分，“我不希望路德的女儿真的走投无路，还不自知。”
不自知……
走投无路……
莉莉安心里咀嚼着这两个词，觉得自己真挺委屈的。
海德家的事情牵涉众多，她到现在也没理出个所以然，而黑法术师这个旧账，怎么就和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莉莉安略带纠结的眼神生生顿住。
……一直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国王遇袭事件，是亚修个人的报仇，自己只是被卷入的那个。
但是……
莉莉安猛地抬头，眼眸深处，有光一点点溢出，亮得惊人。
她一直在想，抛开一切情感层面的因素，亚修站在什么位置上。
二十年前，他出现在王宫的图书馆，在路德死后带走了她。
他可能和迪温有合作。
最关键的是……他是杀死国王的真凶。
他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乡而报仇吗。
安妮临死前的话倏然从她脑内的种种迷雾中浮现，如光穿进深黑之处：“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你说我走投无路，只能继承王位，回头向他们讨要我该得的吗。”莉莉安舔了舔发干的唇，看着梅琳，语气有些艰涩。
梅琳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变化，也惊讶于她进来时明明还是一脸茫然，此刻却对自己的想法理解得如此透彻，顿时没来得及反应。
莉莉安没说话，回头拉开门，大步跨出。
如果这一切都是联系起来的，那么终端，就是她的“走投无路”。
必然的背后是无数个偶然，她的走投无路，是被逼至此，自然而然。
甚至不需要追溯往前，她就能猜到，隐藏在背后的人，目的是……
莉莉安的心跳得很快，每一下都要从胸腔撞出。
这一条走道明明只有几步路，她却觉得格外漫长，等终于到房间前，她猛然将门推开——
狭小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莉莉安喘了口气，手一松，往门内走。
视线一扫，只有一张落在桌面的薄纸进了眼里。
她沉着脸色，走上前。
一串精灵语的字符。
那名少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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