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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昆羽继圣 > 第 533 章 林中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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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府尹急忙附和道:“对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就去调阅这莽草的采买记录?”

    “嗯。”忠尧点了点头,正色道,“聂府尹,若在下没有记错,按本朝律法,市面上所有毒药的制售都是有严格管制,必须登记在案的吧?”

    “正是。”聂府尹颔首表示赞同。

    “那好,”忠尧点了点头,又道,“这莽草除了可治病外,还能用来捕杀老鼠、毒死鱼类,各大药铺理应有售,高师姐、黎师妹各自带一队人,再让孟提辖也带一队人,分别去调阅药铺近三个月的采买记录。尤其要注意的是,莽草还有一个别称,名曰红茴香,别换了一个名字就不认识了。”

    高雅郭与黎诗二人点了点头。

    聂府尹也表示赞同:“好,就这么办。”语罢,转身去门口吩咐左右衙役,不一会儿,就见孟提辖带来了三十来人。

    聂府尹对他面授机宜,安排妥当后,高雅郭、黎诗与孟提辖各自带了一队人出了开封府衙,开始按各自负责的城区去药铺集中的街市一家家查问起来。

    且说在忠尧的安排下,云婀继续回到颜家监视。不过,这次的监视对象换成了崔小娘,而不再是大娘子桂芝奕。

    彼时,崔小娘在晴云轩中烹茶焚香,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连茶盏中的水倒满了都没第一时间发觉,还不小心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手上。

    云婀化身为月神闪蝶,躲在屋内梁上,注意到她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时不时会嗟叹两声。

    贴身女使半夏进来时,正瞧见主子的手猛地一缩,被汤瓶中的热水烫了一下,她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小娘,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冰井里给你取块冰来冷敷一下?”

    崔小娘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咬着牙把手甩了甩,放在嘴边吹了吹。半夏瞧着,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素锦帕子,上前为她轻轻擦拭手上残留的水渍。

    那半夏颇为小心,一边揩,一边抱怨道:“你这几日老是走神。主君已经走了,以后这家里就再也没人疼你了。小娘,你可得振作一点才行啊,否则像刚来那会儿,又要被大娘子欺负了。”

    “半夏,我这几日精神不济,晴云轩阁偏又事情繁多,多亏有你帮衬,忙前忙后,真是辛苦你了。”崔小娘抬头瞥了贴身女使一眼,歉疚地说道。

    “主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照顾你、协助你打理晴云轩阁,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半夏诚挚地说道,“奴婢别无所求,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家里,只愿小娘日日开心,长命百岁!”

    崔小娘惨然一笑,站起身来,一边走向窗边,一边缓缓说道:“主君故去,按礼当服丧守孝,但眼下夫君的尸身尚在开封府,暂且还不能操办后事。你且替我去趟纸马铺子,买些香烛纸钱和引光奴来,再备些酒菜,今日午后得空我要出去一趟。”

    “引光奴?”半夏有些不解。

    “哦,引光奴就是‘火寸’,江南那边的习俗称之为‘发烛’。”崔小娘解释道。

    “原来是火寸啊,这样说奴婢就明白了!”半夏豁然开朗,点了点头。稍顿,又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采买香烛纸钱和火寸……,小娘这是要去哪里?”

    崔小娘避而不答,催促道:“你就别多问了,快去办吧!”言讫,轻轻挥了挥手。

    “是。”半夏屈膝行了个礼,领命后碎步轻移,退出了晴云轩。

    躲在窗外的云婀听得如坠五里云雾,心中纳闷起来:“这崔小娘是打算要去哪里?她口中提到的‘引光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火寸?没听过……莫非也是什么冥器?”

    云婀百思不得其解的引光奴,其实就是引火用的蘸有硫磺的木片,犹今之火柴,这是全天下最早的火柴的原型。

    古人发明“劈??(qǐng)淬硫”之法,制造引火工具。

    “??”,今写作“苘(qǐng)”字,它是一种名曰“苘麻”的锦葵科纤维植物,麻秆可以做“引光奴”。此外,还有一种桑科大麻,麻籽叫“火麻仁”,可以入药,润肠通便,治疗便秘,麻秆上的纤维能搓麻绳、捻麻线。那麻秆蘸了硫磺,亦可制作成“引光奴”。

    据宋陶谷《清异录·火寸》所载:“夜中有急,苦於作灯之缓,有智者批杉条染硫黄,置之待用,一与火遇,得?穑?àn,同焰)穗然。既神之,呼‘引光奴’。今遂有货者,易名‘火寸’。”

    “火寸”一名,取得十分形象,“火”者育其功用,“寸”者喻其大小。

    引光奴除了火寸这个别称之外,它还有一个名称唤做“发烛”。

    汉之后,古人发明了以燧石击打合金的火镰,古称“戛(jiá)金之火”,另备有艾草加上硝水制成的火绒,当火星落在艾绒上燃烧时,用一头涂上硫磺的发烛引火。

    发烛,长约六寸,用切成片状的麻秸芯制作而成,虽不是杭州人所发明创造,但确定是杭人于唐宋年间对其进行了改进。

    据《西湖游览志余·委巷丛谈》记载:“杭州削松木为小片,其薄如纸,熔硫磺涂其锐,名曰发烛,亦曰?n儿,盖以发火代灯烛用也。史载北周建德六年,其后妃贫者,以发烛为业,岂即杭人所制欤?”

    又《资治通鉴》云:“陈宣帝太建九年,齐后妃贫者,至以卖烛为业。”

    故,可以看出“发烛”的特点:一是引火物的材料用松木或杉木片,其薄如纸,再劈成签条,同时将硫磺熔化后,蘸一点在签条的尖端(如今日所用之火柴);二是用它在炭火上一接触,立即发出带光的明火,可以点燃灯烛照明,亦曰“?n儿”。

    云婀虽然疑惑不解,但是她转念一想,便有了新主意:“我虽不知这‘引光奴’、‘火寸’为何物,不过只要悄悄跟着崔小娘,便知她意欲为何了。待那半夏采买回来,是什么东西,你总归会拿出来用吧?到那时,我瞧瞧不就知道了?呵呵。哎呀,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儿!嘻嘻。”

    不久,半夏按照崔小娘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妥当,崔小娘命人在门口准备了马车,半夏则悄悄将准备好的祭祀用品放至车中。由于行事还算隐秘,又在门外,家中其他人对一概不知。

    而后,崔小娘离开晴云轩,快步出了颜家大门。门口的马夫早已提前放好了车凳,在旁静静恭候。

    云婀以月神闪蝶的形态抢先一步飞入车厢中瞧了瞧,终于搞清楚了“引光奴”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她很快又心生疑惑:“崔小娘买这些冥器作什么?清明节,难道她要去给自己父母祭奠一下?嗯,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还是得跟去看看才行。”

    想罢,忽见帘子一掀,一个人钻进了车厢,却正是那崔小娘。云婀见状,急忙贴着车厢顶部,悄悄绕到她身后,趁其不注意,在车帘还未完全放下之际,飞了出去。

    一飞出车厢,月神闪蝶陡然向上方振翅而起,云婀长长喘了口气,惊魂甫定:“唉哟,吓死我了!这来得也太突然了吧?刚刚明明还在马车外面说话的,眨眼间就上车了,手脚真是麻利啊!不修仙可惜了。”

    那马车载着崔小娘一路疾行,七弯八拐出了南薰门,往城南郊外的一片林子驶去。云婀一路尾随,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她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过了一座寺庙的化人亭(火葬焚尸之所)不远,到了一片松柏茂盛,郁郁葱葱的密林。

    崔小娘挎着一篮子的祭祀用品,下了车,命马夫在道旁等候,自己却独自一人入了林中。

    云婀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更加疑惑了:“她竟然不让贴身女使半夏或马夫跟着?万一林中遇到危险怎么办?遇到劫财劫色怎么办?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行,得赶紧跟过去瞧瞧!”

    云婀一边想着,一边奋翅疾飞,很快便追了上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崔小娘在一座土坟前停了下来。

    坟前站着的,尚有另外两人,一男一女。云婀定睛一看,心中纳闷:“咦?这两人的背影怎么都有些眼熟呢?”

    于是,怀着心中巨大的疑问,她赶紧飞过去瞧了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云婀在半空飞着,绕到那两人对面远远望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哎呀,还真是熟悉的面孔!在这荒郊野外也能遇见熟人?意外,简直太意外了!”

    坟前站着的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游金明池时遇见的一对落水情侣:崔况与顾娇月。

    “这两人怎么会在这里?”云婀心中嘀咕着。她悄悄绕飞至一侧,从旁悄悄接近,而后藏于一处草丛中,一面偷偷观察,一面倾耳细听三人的谈话。

    从三人的对话中,云婀赫然发现这个坟茔竟然是崔小娘的前夫江寅才的墓。

    看来,这一家人的感情还真是不浅呢。

    原来,这崔况与崔小娘是亲姐弟,而顾娇月则是原先江家的侍女。

    崔小娘蹲下身去,取出一个火折子,拧开盖头,对着一端的艾绒吹了一口气,火星霎时明亮了起来,又取过一支引光奴,放在火星上,“?n”地一声,火花蓦地腾起。她收了火折子,用引光奴点了两支红烛,插在坟前。

    用火折子直接点红烛不行吗?自然也是可以的。

    但那得等火折子燃烧起来,而火折子一旦烧起来,里面的艾绒很快就会烧没了,凡事得节约一点不是?用“引光奴”,不用等火折子直接燃烧起来,有火星就行,一下就燃了。“引光奴”制作简单,便宜啊。

    崔小娘蹲在坟前,上好了香,烧了纸钱,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语罢,又回头轻声唤道:“况儿,你过来给你姐夫上柱香。娇月,你也来烧些纸钱吧。”

    崔况点点头,急忙与顾娇月蹲下去依言而行。

    待摆好了果肉祭品,崔小娘一言不发,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墓前,她面容惨淡,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崔况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道:“姐夫,你在泉下有灵,要保佑姐姐与我,还有娇月,我给你多烧点钱,不过,你别乱花啊,可千万别再去地下赌坊了!自古以来,就没见有赌客玩得过庄家的……”

    “况儿,休得胡说!”崔小娘神色一敛,沉声呵斥道,“你姐夫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赌之人,他只是太傻,中了人家精心设下的圈套,入了局,被骗了家传宝玉不说,还脑子一热,把我与娇月抵押给了大桶张氏,寄希望于最后一搏,以图翻身。岂料,人财两空,呵呵……这就是命!”

    说到这里,崔小娘凄苦笑了笑,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清泪。

    崔况看着姐姐泪流满面,自己也很难过,不禁神色黯然。他凝睇着坟前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顿了顿,扭头瞥了一眼身旁的顾娇月,说道:“娇月,委屈你了。姐夫这么做,是有些过分,你恨他吗?”

    “说不恨那是假的,”顾娇月脸上露出惨白的笑容,“但我只是一个奴婢,被主人发卖,也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狠心,把姐姐、自己的妻子也抵押出去,每每想到此处,我便心如刀绞。

    对于我个人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与你分离。

    自从被大桶张氏转卖去了侯府,我便日日夜不能寐,你我二人相见的机会也愈来愈少,还只能靠流水中漂浮的树叶传信。最近见面的两次机会,还是我历尽千辛万苦,抢着干了不知多少脏活累活儿换来的……”

    说着说着,顾娇月略带沙哑的声音变得哽咽了,她最终难掩心中悲痛,嘤嘤啜泣起来。

    一个原本温馨和睦的小家庭,因为赌博,瞬间家破人亡,阴阳两隔,想到这里,崔小娘不禁黯然神伤。她噙着泪,幽幽叹了一口气,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崔况仰天呼出一口白气,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半晌,他抹了抹泪水,强颜欢笑道:“姐姐,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眼下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冒险出来祭奠姐夫,这要是被大娘子桂芝奕那母老虎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啊?还不又得河东狮吼啊?”

    顾娇月也忧心忡忡地说道:“是啊,姐姐,这大娘子桂芝奕就不是个善茬儿,她不好对付,目下家中又失了主君,恐怕只待丧期一过,她就会动手,将你逐出家门了!甚至,甚至以大娘子的身份,将你发卖给人牙子也说不定,到那时可就惨了!你可得未雨绸缪,早作打算呐。”

    “娇月说的是,以大娘子桂芝奕的心性,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崔况想了想,从旁说道,“姐姐,你可有应对之策?”

    “唉,现下的情势,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又能怎样呢?”崔小娘惆怅万分,幽幽说道。

    顾娇月见状,急道:“姐姐,你平素最心软了!可人家都要对你下死手了,你怎么能无动于衷,还不还击呢?”

    “还击?如何还击?我还能还击吗?”崔小娘摇头轻叹,苦笑着。

    “为什么不能还击?”顾娇月反问道,“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

    崔况一愣,急忙问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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