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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展鹏好像宋有志肚子里的蛔虫,他也黑脸责怪道:“你真是小题大做,哪个小宝宝不拉稀的?今天思明奶奶亲他几下,你就这样没有礼貌,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琳气得浑身发抖,向前一步,对着关展鹏骂道:“关展鹏,是你的脸被我丢尽了?还是我的脸被你丢尽了?!你有没有良心?当年,我们的儿子是怎么没的?”
什么,如同青天大雷,宋有志的眼睛睁了睁。他心儿狂跳,感觉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浮沉的海面。
关幽幽也尖声叫了一声:“妈——”
这是关家的私事,不应该让外人知道,可是今天她妈受刺激过度,已经失去理智了。
关家的客厅地动山摇,下人如同洪水来临前的蚂蚁,溜之大吉。毕竟主人家的事情知道太多,会被封口。
宋有志眼睛瞪得铜铃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钱到巨富阶层的关展鹏没有一个儿子,为什么他提到往事,说起“儿子”两个字,总是眼睛发红,声音颤抖,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
如今就像拼图找到所有的板块,一幅完整的图画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前觉得奇怪,总觉得关家有一个大秘密,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在此之前,关家有一个儿子,是关展鹏和王琳生的,结果,没了。
关展鹏眼睛也红了,脸上乌云密布,对王琳大声提醒道:“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你还提来做什么?!”
王琳泪眼婆娑,旧伤疤揭开肯定疼,但不能她一个人痛。她哭着说道:“当初,我为了留住你的心,不停地看医院打针吃药住院,为的就是能怀上儿子,我花费了近十年功夫,流产了七次,终于怀上男胎——”
关幽幽听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她当然知道这些事,那是她人生最大的阴影。那时候,她已经三岁左右了,母亲为了生一个儿子,保住自己的地位,简直丧心病狂,她怀孕将近七次,只要产检是女孩,她全流掉了,目的就是一定要生个男孩,结果到了第七胎,才如愿以偿。
关幽幽痛苦地在心里呐喊,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丧心病狂地追儿子,对于当年几岁的我来说,是多么可怕的创伤,你知道吗?
那个时候,小小的她,非常害怕,有一天,她妈也会把她像那些未出生的女婴一样“流”掉。
那是她人生最大的恶梦,现在成年了,当了妈,关幽幽仍旧做同一个恶梦,那就是梦见自己在母亲的子宫中蜷缩着,原本温暖舒适,快乐安详,突然戳进来一把钢铁钳子,一点一点,把她夹碎,扯出体外。
她痛得死去活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死。
回忆往事,让关幽幽面如死灰,身体瑟瑟发抖,她神经质地后退,双手抱紧颤抖的自己。
宋有志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关家可怕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富人的快乐穷人想象不到,富人没有痛苦,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富人也有恐惧痛苦,也有焦虑不安,比如王琳,比如关展鹏,比如关幽幽。
只不过,每个人痛苦的点不一样。
他现在不用和关幽幽沟通,就知道她有一个多么可怕的童年!她生活在一个物质富裕却精神无比贫瘠的家中,她的家,重男轻女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王琳还在那里泪流满面,往事让她彻底变成怨妇,种种前尘让她痛苦到发狂,她向前一步,指着关展鹏怀中的小思明,对他流着泪说道:“当年,我的儿子也和思明差不多大,好好的,突然就生了病,先是发烧,拉肚子,然后高烧不退,后来,后来,就没了——呜呜呜,呜呜呜——”
王琳放声大哭,如同狂,风,暴,雨。
关幽幽再也听不下去,她悄悄靠近宋有志,主动地拉着他的手,对他求助似地说道:“有志,我们走,我不要听下去了。”
宋有志意外地看了一眼妻子,心中掠过一阵暖流,第一次发现她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而不是从前那个气焰嚣张,精明伶俐的富家大小姐。
他的内心一阵针扎般的疼痛,点点头,带着关幽幽悄悄地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关幽幽仿佛大病一场,虚弱的她倒在了床上,身体缩成一团,又畏冷似的捂紧了被子,被子上面只露出一张苍白的瓜子小脸,尖尖的下巴颤抖着,大大的眼睛透出无限恐惧。
可是外面的争吵仍然传进来,关家的下人都躲了起来,王琳却好像发了疯,想起了最痛苦的往事,开始疯狂指责关展鹏。
王琳狂,风,暴,雨地骂道:“关展鹏你不是人!当年,你为了生一个儿子,你连司机老婆都不放过!你总是跟我说,家里那么多钱,怎么能没有一个继承人?哈哈,多么可笑!你现在说我发疯,我也是被你逼疯的!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发誓,我的儿子没了,别的女人别想有你的儿子!我发过誓的,你懂不懂?”
关展鹏好像发现什么可怕的真相,突然暴喝一声:“够了!”然后突然“砰”的一声,王琳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宋有志和关幽幽在房间里呆呆地互看着。
好像是关展鹏打了王琳,然后用力把她拉进了房间,堵上了她失去理智的发疯的嘴。
小思明的哭声汽笛般响了起来,接着是汽车引擎声,关幽幽触电般跳下床,飞也似地冲下楼,不顾一切地寻找儿子。管家告诉她,小思明又拉肚子了,老爷带他去医院看病去了。
关幽幽面色惨白如纸,她觉得这个家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
宋有志急急追上。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一生,如果他和关幽幽只有一次机会变成爱人的话,那么就是这一次。
在此之前,以及在此之后,两个人都不可能走近,名义上虽然夫妻,灵魂却是遥远的陌生人。
但是这一次,宋有志知道不一样了,他想把握机会。
因此,他发足狂奔,终于在关幽幽拉开车门之前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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