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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武隆城南,距离那个名叫暗香小楼百余丈处的青竹林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琴音。
在南城子,这样的琴声并不出奇,可若是仔细听,却能生出一丝别离伤感的情绪。
只因所奏的琴音正是一曲离别。
离别曲很寻常,可这种凄凄哀哀柔断肠的曲儿出现在南城子就不寻常了,只因这里只有大江东去,却难寻寒蝉凄切。
不是没人弹奏,而是能够弹奏的人全都去了翠柳巷。
难道是那个翠柳巷落魄的伶人来到此间,怀念那曾经的风华岁月?
没有人看到,更没有人能听到。
全因竹林后的庭院深缩,锁住了好多愁,也锁住了这天懒般的悲伤。
这一切,唯有吹拂过竹林枝头的微风全看在眼看。
可惜,那院中弹琴的人却一无所知,只因今日她就要远行。
堂中早已收拾好包裹细软,唯独一架琴勾起了此间人的心思。
于是,端坐院中,随手就奏起离别曲。
不是因为怀念这所院子,这个城市,而是想起了某个人,想起了某个曾经用过名字。
人就是这么奇怪,离别之际,原本毫不起眼的物什却最能寄托相思。
就比如眼前一身天青道袍的抚琴人,手边就留着这么一件东西。
一个翠玉指环,这东西本该戴在拇指,如今却被她攥在手里。
可能是因为指环的缘故,原本熟悉无比的离别曲,今个却弹得时断时续,似乎这么弹,反而更为贴心。
一曲终了,明知将散,明知此曲那人绝对听不到,可弹琴的人却不愿起身。
“仙儿,该走了!”
院内假山旁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轻轻唤了一声。
一身天青道袍的抚琴人一阵恍惚,最终还是默默的套上指环,收起古琴,拿起包裹,关上房门。
转身之际,一缕微风拂过,宽大道袍一下子变得玲珑起来。清风扬起一头青丝,露出一张凄美的脸。
“阿姊,真的不能等等吗?”
叫仙儿的回身看了看熟悉的院子,有一丝留恋。
“仙儿,今个就得动身,再不走,会出乱子。听话啊!阿姊陪你一起走。”
“可,可仙儿不想走?”
“可这里不是咱们的家啊!”那阿姊说出这一句后,叫仙儿的道姑猛的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定。
跟着阿姊一猫腰,消失在假山后方。
微风轻拂,竹林沙沙作响,无数片青色竹叶纷飞,却少了一丝生往日的灵动。
……
杨有福并不知道,这耳畔传来的琴音跑了多少里地,因为他眼下顾不上想。
要不是手上的半刃剑突然震颤鸣奏,他都要快忘了自己曾经学过的古琴剑法。
只因刚才为了在箭雨中躲闪,早已耗尽了胸腹间怪力。
而古琴剑法的基础就是那些怪力,没了怪力那里又能奏出琴剑呢?
因而遇到盾兵,杨有福只能以杀鸡剑法应对,不是为了藏拙,而是因为想用也用不出啊!
如今琴音初起,剑颤而鸣,无需怪力维系,真让他喜出望外。
不为别得,就因有了琴剑,就可破眼前之困。
杨有福在心中暗下缺心,这一战若侥幸不死,必登门谢之,如此大恩,不敢忘怀。
心中虽想,手上却丝毫不乱,伴随着那若不可闻的琴音,杨有福手中剑开始鸣唱。
离别是最后的相聚,就如这一面面聚在一起的盾牌,刺不烂,冲不破,可对上琴剑却失了威势。
杨有福的每一剑与盾相触之际,剑之余颤沿盾面传入持盾人的手。犹如一道奇异的怪蛇沿脉管上蹿,怎么也甩不脱。
臂麻、手松、盾落。
失了盾,那围上来的白虎兵就成了一群鸡,随意的一刺一撩,一挑一劈,总会带起一串鲜血。
一曲离别曲刚落,围上来的盾兵再无一人站立。
刚刚凶险异常的危局,转眼为安。不仅如此,每一剑刺出,就有怪力回窜。胸腹间原本枯竭的怪力,转眼间早已盈满。
杨有福哈哈长笑,几个纵身,已落入盾兵身后的战阵之中,这一下恰似狼入羊群。
如今他再也没了顾忌,原本不杀,如今却是乱杀,似杀鸡宰羊般豪迈。
都要死了,杨有福岂能做那迂腐之人。
眼看着刀兵一排排倒下,犹如割麦子一般。
那校尉急得大叫,“放,放箭!”
这时候他想起放箭,还不算蠢,毕竟杨有福距离弓兵还有数十步远。
可若要这么做,那正在场中的白虎兵,可能就要遭殃。
弓手迟疑间,刚拉开满弦,可还是迟了。
只见那原本持剑乱戳的杨有福突然间一声长啸,手中剑青芒大盛,转眼就是长达丈余。
然后他一挥剑,那一道丈余青光离剑而出,犹如一把长的过分的大铡刀,平飞而来。
刹那间,血肉翻飞,弓断弦绝,不知多少弓手被拦腰斩做两段,手还握着弓弦,人却轰然倒下一片。
不知是因这一剑的余威扫着弓手后方的铁骑,还是因为白虎兵从来未遭受过如此惨局。
铁骑中几马嘶鸣,惊马乱冲,一刹那乱做一团。
急得那校尉狂吼,“列阵,列……”
第二个列阵还没完全出口,他突觉眼前青影一闪,却是已看到了后背。
如此时机,杨有福哪能迟疑一丝,人入马群,又是几道青光。
铁骑破!
他仰天大笑,额前青筋如小蛇。
笑声未消,人早已骑上战马,向西而去。
……
靖宁街东西四十余里,东为靖宁,西为镇武。
这一声笑沿街穿城,饱含悲凉,似为将死之人最后绝望的悲鸣。
可又有几人得见,实乃少年义气豪迈哀伤。
好多年后,这一声成了靖宁街纨绔梦里的魔音。
……
云府大门东侧的白虎兵在这一声中止步不前,恰好停于云府门外。
吱呀一声,刚刚才关上的大门猛的裂开一条缝,就见一白衣女子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小脸煞白,头顶步摇歪歪斜斜,一出门就急急朝西追去。可追了没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捂着脸,蹲在一堆残尸里,嘤嘤嘤嘤大哭。
似乎在为倒地的将士哀伤,又好像在为逃走的少年悲鸣,或许是为自己,谁也说不清。
几息过后,韩爷跟了过去,伸手搀扶蹲坐在地上的姑娘,还在她耳旁低语。
可无论他怎么扶,怎么劝,那女子就是不愿起身,反而哭声更甚,仿佛死了爹娘般歇斯底里。
又过了好几盏茶的功夫,那女子自己起身慢慢朝回走,齐爷跟在身后不言不语。
等到了云府门外,那姑娘抹了把脸,仰起头红着眼对着一群不知所措的白虎兵大吼。
“一群饭桶,连个人都留不住,呜呜。你,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云冉明日大婚,呜呜,你们,你们要把,把那个瓜子给我弄,弄回来啊!”
她突然间放声大哭,让一群男人愧疚无比,心碎无比。
韩爷叹息一声,一把把女子拖了进去,门又一次关上,只是声音很轻。
远处再一次传来号角声,震散了天穹的浮云,却没能惊醒眼前的一群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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