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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斩灵诀 > 第十四章 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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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的月光投进一条羊肠小道,四周只有茂密的树与草丛,静谧如常。这条小道正是云殊峰上通往寒珠池的唯一路径,与雁鸣峰那条小道不同的是,这条更加幽长一些。

    禁地小道可谓云殊峰上最安静之地,并非是寂静无声,也有虫声和风声,比之云中峰上的静大有不同。云中峰上的静,是仰目望天、远眺无边的阔大之静,禁地小道则是曲径通幽、草木婆娑的神秘之静。云中峰上时不时会有登者,而禁地小道则无人往来。

    元皓如从前一般坐在禁地入口的崖边,双腿悬空的荡在下面。说是禁地入口,其实只不过是两山墙之间一六尺宽的间隙。从此伸出三尺有余则是一直崖,从崖上向下望去,只见下面雾云缭绕,直似山顶之云海,完全看不穿,更无从得知此涧有多深、多险。唯一可以确定是,寒珠池很大,夹在雁鸣峰、云殊峰只间,除了目下左右这些山墙,远处就望不见边了。

    当年元皓受困于突破天引诀第四层,偶有一日便走进了这禁地小道。回想起第一次来到禁地入口,既有对寒珠池的好奇,又有对禁地一词的敬畏,心竟跳的十分剧烈,难以遏制。趴在入口的山墙边,向下望了望,却只见茫茫混沌,无边未知,不由得心下生出一丝胆怯,但冥冥中又无法自拔的对崖下产生强烈的好奇。在这种矛盾的心境之下,元皓既想回头走掉,又想驻足多待一会,不知不觉间运行起天引诀来为自己打气,在当夜竟无意间突破了第四层。此后元皓有时便会来这里小坐,对此地还有了一丝好感,也再不会如第一次来时那般感到害怕了。时间久了,元皓竟感到禁地有一些亲切,坐在崖边时,总会想起何方曾提及寒珠池有其老友之事,越发好奇起来。

    元皓心中总是这般想法,何方的言谈气度,不像也无需欺骗自己,那他为何会有老友在寒珠池里,那老友又是何人,既然他有老友在此,他自己为何不来探望。每每想起这些,元皓都会产生下去看看的想法,又每次都要克制自己不要冒然做出不理智的事,因为此事曾由师父亲口提点。曾有一次元皓在崖边坐着陷入沉思,当回神后想要回房时,刚站起来转过身去,便是一惊,他身后正站着其师宋博。他甚至都不知道师父在此多久了,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但宋博却并无责备之意,只是笑着问道,“此处比之云中峰上如何?”

    元皓稳下心神来,答道,“此处更静...也更灵。”

    宋博点点头道,“既如此,只要多加小心便是。”

    元皓心想小心何事,既然来这里久坐无妨,那寒珠池又有何禁忌。心中所想,嘴上便脱口问道,“师父,寒珠池为什么是禁地?”

    “古训如此。”

    “寒珠池里有什么?”

    宋博沉默片刻,“我亦不知。”

    元皓诧异,宋博解释道,“只有历代阁主相传,每年各峰首座虽然每年会随阁主下寒珠池,但都作为接应在后,由阁主独自一人前去深处,每次都是当听见有水声响起,阁主便返回,众人退出寒珠池。”

    元皓感到好奇,“莫非有人...居在水上?”

    宋博笑了笑,“既然古训有言,且以阁主修为亦不敢久留,此间必然有未知凶险,至于是何人何物,又何必追问呢。元皓需牢记一点,遇事既需要尽力而为,亦需量力而行。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之举;若不知其是否可为,当三思之。”

    元皓问,“该如何思?”

    “思危,思退,思变。”

    元皓想了想,郑重道,“弟子谨记。”

    此时元皓又回忆起此事,不由得又联想到寒珠池或有水上人居,不禁摇了摇头,心想:每次来此都忍不住要想象一番崖下景象,真是误事,今日恐又无所收获,便回去罢。元皓站起身来,却不曾想尚未转身,腿湾处如遭重击般蓦地一痛,腿一弯,自然向前一跪,哪知这一弯不要紧,元皓恰好站在崖边,前面无地可扶,瞬间跌落下去。

    元皓坠落时心想,此崖果然甚高,然后奋力施展修为,以灵御体,好教自己不要摔得个粉身碎骨,不成想自坠入雾云,这崖下竟仍不能远望,飞速下落之中,也仅能望见下面两三丈远。在估摸自己坠了二百丈左右时,猛地望见下面陆地,登时全力施展,脚辅一接触地面,便屈腿一蹬,滚出几丈远,总算平安落地。

    元皓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上方弥蒙一片,于是向上喊了一声,发现连声音似乎都传不远。元皓低头看看自己坠落的地方,只见地上似乎是坚硬巨石,只是竟然有一浅显陷坑,从坑向外延申着裂纹,心想这坑定然不是自己砸出来的,莫非是曾有巨石从此落下。然后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周围亦是弥蒙一片,只能望出三丈远,所见之处并无巨石之物。

    元皓看了看崖壁,发现自己所能看见的崖壁,直峭光秃,既无植木,亦无突石,难以攀登。于是后退数步,朝崖壁快跑几步,施展修为,以灵御体,奋力一跃,脚在崖壁上快速蹬了几下,向上攀蹬数丈,却发现上方崖壁皆如之前所见,毫无着力之处,终于力竭重新落回地上。元皓心想此番出来并未携带武器,已然无法施展御剑诀回去,崖壁又不能攀登,此时当真是上崖无路,出池无门了。

    然而此时元皓心里竟毫无惧意,反而莫名有些解脱之感,仿佛过去在崖上的所有克制与冲动,都随着坠落崖低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元皓心想,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向前查探一番如何。却又想起师父说的话,犹豫起来,若是当真前面十分凶险,凭我现在修为,岂非不妥。复又想到那位何方前辈,既然他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依他的话,定然是没有危险了。元皓细细一想,若遇见何方前辈的老友,既能替何前辈向其老友问好,说不定又能脱困,便两全其美;若是凶险,自己就算不探,亦终会饿死在这里。于是心中一定,那就探他一探。

    此地难辨方向,元皓便只好向崖壁的反方向走去。摸索之间,发现这崖下之地,竟多是硬石,不见树木,只有一坨坨低矮的不知名草木。不多时,元皓便发现地上硬石变成了细软沙石,耳边传来汩汩水声,紧走几步,便见到了水。站在水边,元皓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左右望去皆是水边,沿水走了一段距离,仍不见尽头,看来这寒珠池虽名为池,却显然很大。

    元皓沿水边走着,眼睛却望着水上,心想若是有人居在水上,凭现在这个目测的距离,恐怕也很难看见。正犹豫要不要大喊几声的时候,便听见沥沥水声,然后水声渐大,显然是有什么从水中出来了。元皓恍然大悟,师父当初所说的水声,很可能就是这种从水中出来的声音,而不是有人踏水的声音。元皓心中迟疑,是否要退去,却见前方朦胧中有一黑影浮现,正慢慢向自己而来。

    元皓站定一动不动,屏气凝神,心下既好奇,又感紧张,待逐渐看清那黑影,心不禁的砰砰颤动。只见一首似兽非兽,面长且嶙峋狰狞,一双眼大且狠厉,直直的盯着元皓,看起来凶;首下一颈,似覆有鳞甲;身下似是泅水而来,待出水方知此兽有四肢,身长,背身亦嶙嶙魁梧,似是有两翼覆盖,还有一长尾拖在水中。元皓回想自己所见百兽图册,此兽明显不在其中。

    元皓站立不动,那巨兽亦缓步而来,待靠近元皓,弯颈而下,兽首伸向元皓。元皓见它前有一鼻,鼻两侧襟起,露出两排獠牙,看起来锋利无比,心下紧张感更甚之前。巨兽在元皓面前,襟鼻似是在闻,却无鼻息,呲牙似是在吼,却无声响,双眼锐利地盯着元皓。就这样一人一兽对峙良久,那巨兽收起獠牙,敛去凶气,那双眼亦散去狠厉,落在元皓眼中,却感觉出,仿佛那巨兽双眼流露出一丝迷茫。

    巨兽并未退去,而是径直走上岸来,完全出了池水。元皓细观此兽,竟足有一丈高,两丈长,覆在背上的右翅不如左翅长,似是断了一截,尾端齐整似也少了一截。巨兽上了岸亦未离去,竟然直接趴在地上,闭眼似是假寐起来。元皓心中没了之前的紧张感,竟完全平静下来,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摸了摸巨兽的头,而那巨兽连眼都未睁,只是稍稍襟了下鼻子。

    不知为何,元皓心生亲近之感,于是便靠着巨兽坐了下来,巨兽仍是闭眼不动。元皓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了吧,你应该就是何方前辈说的老友吧。”

    巨兽不动,元皓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奇怪,我竟然真的觉得你就是他的老友。”想了想,喃道,“还是说前辈的老友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你...”

    说罢,轻轻拍了拍巨兽,说道,“这样的话,你一定在这里很寂寞吧?”

    见巨兽毫无反应,心中浮想联翩,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莫非前辈的这位身处剑阁寒珠池的老友,手上有那本斩灵诀!但因有这只巨兽守护不能近身,所以每年前来查看巨兽是否已经死去,好搜回斩灵诀?然后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若是这样,凭什么连翁阁主都忌惮的巨兽,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呢。

    元皓轻轻一叹,若此地真的只剩这巨兽,那自己岂不是仍是无法脱困,会有人发觉自己困在禁地吗。想着,摸了摸腿湾,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事已至此,想什么也无用。”接着便往巨兽身上一靠,抬头望着雾气,果真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了。

    不一会,元皓突然跳起来,脸上露出喜色,随即施展修为打起招式来,巨兽亦抬起头,睁开眼默默看着。一套招式打完,元皓席地而坐,默背心法。原来刚刚元皓突然心中一感,如悟至心,突破第七层。元皓大喜,见巨兽睁眼看着自己,跑过去抱了抱它,心中开心的想着,什么禁地凶险,我看这里是福地才对。这是我的福兽!

    元皓松开巨兽,知它定然不会说话,却不知它能不能听懂,问道,“福兽,你知道如何离开寒珠池吗?”

    见巨兽无动于衷,心中便感好笑,它怎能听懂人话呢。便又靠着巨兽坐了下去,心想,现在便可修炼第八层了,可是又如何呢,说不定要饿死在此地了。伸手摸了摸巨兽背上的翅,心说,你要是会飞,就能带我飞出去了吧。

    谁知刚作此想,巨兽竟然站了起来,元皓靠着它险些仰倒,双手一撑便也跟着站起身来。巨兽忽然展开双翅,那右翅展开来竟然比左翅短了一半多,只见它奋力扇了几下,身体似要飞起,却见四肢刚一离地,便往右栽倒在地,又自己重新站起,似乎还要尝试,元皓心下一紧,忙跑过去,喊道,“别试了别试了!”

    却见巨兽毫不理会,仍要振翅,元皓心中一动,忙摸在巨兽身上,在心里想,“停下来,快停下!”

    果然那巨兽竟如听见一般停了下来,低头看向元皓。元皓心说,“没关系,我不走了。”

    谁知那巨兽竟突然一尾扫来,惊的元皓立刻施展修为向上一跃,堪堪躲过。心中怕它再扫来一尾,辅一落地,忙向后退。待站定,却见那巨兽只是将尾巴朝天上轻轻一摆,元皓不明所以,却见那巨兽又做了一次同样的动作。元皓心中一动,忙跑到巨兽身边,摸着它心说,“你是说可以让我借助你一尾的力量回到上面吗。”

    巨兽重重的呼出一口粗气,似是应他心中所想。此刻元皓心中竟生出不舍,心说,“再过不久,我可能就要出世历练了,再不济也是出世行走。等我出去了,一定会想办法,将来也让你有机会出去。你一定是想出去的对吧?”

    巨兽又是重重的呼出一口粗气,元皓抱了抱巨兽,冲它点点头,然后走到巨兽身侧,稍作准备后轻轻跃起,待巨兽一尾扫来时,只感到脚下传来一股万钧之力,同时全力施展修为,借着这股力道,直冲而上。待即将力竭时,见距离崖顶尚有几丈高,于是在靠近崖壁时,又双手奋力一扒,双脚奋力一蹬,凭这一下发力,堪堪跃上崖顶。

    元皓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边竟然已经露出一白,自己竟然已经在寒珠池整整一夜,心中颇感奇妙,却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寒珠池如何会成为禁地,若是御剑而下,又哪里有什么凶险。但既然门规所限,此番意外不要被人发现才好,于是忙悄悄地溜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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