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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角上已经满是汗珠，呼吸有些急促，有些吃力地迈着步子，咬牙道，“呼...这个余林，那个启源志，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的恢复过来，但是要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他不得不硬撑着，观摩过那份书卷之后，精神力的极其衰弱。
“但是我发现记不清楚自己以前的事情了。”江白安并不觉得伤感，只是总觉得内心有些空落落的，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但是他明白，自己还是向往着曾经的生活。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回去躺一会就好了。”
...
他不打算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店里。
后院有个躺椅，江白安感觉像是一个口渴了许久的人看见一汪清泉一般，躺了上去。
“对了，老白的事情也得搞定，一直呆在我的心神里，就没办法发挥了。”
他想起自己心神中，那只整天睡觉的白猫，心念一动，右手微探，就抓住了一缕白色的光彩，化作一只白色的猫，只是它依旧有些嫌弃，似乎不满江白安抓着他的脖颈。
“好了，以后你也在外面多呆呆，虽然你应该不用吃东西，不过在外面终归自由一些。”
说完这些，他似乎再也抵挡不住自己的困意，躺在躺椅上，沉沉地睡去了。
刚刚入秋的风还很暖，吹拂过身体的时候，让人有种莫名的归属感，他躺在树荫下，很是惬意。
...
塞北，一座荒山中的城池，城池如同一头莽荒时期的巨兽，狰狞着，横亘在这所荒原上。
不同于境内城池内的和平，这里的风，似乎都格外的凌厉，裹挟着漫天的黄沙，几乎能将人的皮肤割破。
一望无垠的荒野中，满是狼烟与焦土，鸟兽尽，人迹绝，风声呼号，似是在诉说战争的残忍。
这里正是北方战场的一处。
城池下的护城河中，河水已经呈黑灰色的浑浊状，还漂浮着一些断裂的攻城器械，和服饰衣着各不相同的尸体。
城墙上，有不少守军驻扎在这里，他们两两三三的，各自抱团在一起，倚在城墙边上，或者是躺倒在辎重边。
他们刚刚击退了一波攻击。
北方的蛮子，生性本就凶残暴戾，打仗的时候，更是悍不畏死，尽管攻城一方的兵力损伤更高，但是武池这一边，伤亡的人数，依旧很高。
“将军，东西方向的墙体受损严重，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修补，有垮塌的风险。”
一名百户匆匆赶来，沉声报告着。
他穿着一身黑色铁甲，上面似乎还带着几处刀痕，他的皮肤因为塞北的黄沙而显得粗糙黝黑了些，但是眉眼间依旧带着一些俊气。
细细看去，眉眼与远在永沂县的江白安有几分相似。
正是江白安的大哥，二十五岁的他，约摸一年前从军，一年的戎马生涯，他已经达到了武者的六重后期，成为一名百户。
这里是安平郡的驻扎地，俯瞰全城，明面上的约莫有四五万人，如同黑蚁一般，在硕大的城池内游动着。
将军的面色无喜无悲，只是远远地看去，将目光投向那荒凉的大漠中，透过滚滚的黄沙，似乎能够看到一个狰狞咆哮的野兽，正对着他们露出獠牙。
他的目光似乎失了焦距，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无言，那名百户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江岳，你想回家了吗？”
那名百户似是一滞，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将军何必戏弄属下。”
然后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道，“来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想家？”
将军收回了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他，然后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我接到了朝中传来的命令。”
“境内匪患严重，各地从军中抽调出一支队伍，回去治匪。”
说完这些，他静静地看着江岳。
江岳似乎任然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仍然听得出其中的颤抖，“可是，可是前线现在战事危机，难道后方没人了吗？为何会抽调前线部队？”
前线与后方，一个终日无宁静，任何时刻都要防范着来自北方异族的进攻，另一个虽然有些匪寇作乱，但是依旧算得上是和平的大本营。
毕竟，匪寇再凶悍，也不敢胆大到去进攻后方的一所城池，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就像是抽到彩票头奖一般。
江岳从刚才的状况中回国神来，“为何是我？”
城中百户不止他一人，统兵打仗的行列中，他算的上是前列，就算是回去剿匪，也应该优先那些对战况作用不大的人。
安平将军长叹一声，“有人点了你的名，要你回去。”
江岳这下真的愣了，“点我的名？”
他的脑子转不太过来，仔细思索了一下，家里的人，爹是个捕快，二弟在做买卖，三弟读书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能有什么能量。
老三中举了？
不对不对，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科举每两年举行一次，上次考试，还是在自己来前线之前的时候，这样一算，这一次的考试还没有开始，更谈不上中举一说。
同族的人吗？
不应该，家里和族中往来还算密切，如果有这样的人，应该知道才是。
安平将军看着他的神色，沧桑的面容上带出一丝微笑，“回到后方，然后接受行省调度。”
看到江岳消化的差不多了，将军嘱咐了一声，“明日出发，随行人数一百，不可声张。”
“是。”
他们都明白，这种条件下，自然不能到处乱说，这种消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难免会扰乱军心，将士们会出现骚乱，甚至严重些，军队哗变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百户江岳，现有命令，召集百人，明日集合，赶往常海城，接受调度。”
“是！”
江岳大声应道，但是心中却有些矛盾。
能够回乡，自然是万分高兴的，只是看着身旁的战友，现在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此经一别，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看了一眼塞外的荒漠。
那里葬下了太多的尸骨，流淌的鲜血可以盈满城池。
在看最后一眼，无论是这座城，还是这个将军，还是平日里的袍泽。
...
“掌柜的，找到了。”
熟睡着的江白安正在做梦，梦里，他把余林那个老银币给吊锤了一顿，还撕了那个家伙的启源志，最后是对方抱着自己大腿求饶，自己才勉为其难地放过了他。
“别推我...谁啊。”
江白安醒了过来，还带着一些起床气，揉了揉眼睛，发现是老钱。
“干什么，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
如果是不重要的事情，就等着扣工钱吧。
老钱干笑了一声，他也自知打扰了江白安的清梦，赶紧说道，“掌柜的，这不是你吩咐的那件事情吗，已经找到了。”
江白安来了些精神，“哦？旁边那家铺子是谁家开的？”
“步家，你可能没怎么听说过，就是以前的县丞大人，他们家的资产，后来大人遇害了，家里家里的资产也一直积压着。”
步家？步立轩？
江白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店旁边的这一家店是步立轩家的。
那这就方便了，回头让他自己去找自己家，给他些银子。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嘞。”
“等一下。”
“掌柜的，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迈的是左脚吧。”
“是...”
“扣你一百钱。”
“...”
后来，老钱抱着江白安的大腿认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一百钱才得以保存下来。
看着老钱的背影，江白安坐在躺椅上，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身前。
“看样子还是得去一趟。”
步立轩被他安排老灰捞出来了，虽然用了用了一些手段，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结果。
他也只是看步立轩本性并不是个坏人，而且周义清那个家伙得逞的样子很欠揍，所以才有了这个假死。
思考了半刻，江白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老白呢？”
他四下扫了一眼后院，听到店里有些动静，连忙过去查看。
把这门框，江白安看到那条长桌上，一只白猫揣着前爪，像是一个加大号的大白兔奶糖，趴在桌上。
不少姑娘都是围在白猫身旁，一双双大眼睛闪烁着光亮，看着这只猫，时不时还摸几下。
江白安叹了一口气，这种可爱的生物，无论在哪个朝代，对于两脚兽的杀伤力都是难以估量的。
只是他眼角忽然瞥见，老灰站在茶堂的一角，面色有些迟疑。
这只猫，这只猫，我在哪里见过？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只猫不同寻常？
一旦和它对视，似乎自己内心的恐惧就被无限地放大了。
江白安走到了他的身边，“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老灰一直是个闷葫芦，只要管饭，啥都能干。
但是此时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讲不出来是哪里。”
江白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一种安慰，“问题不大，别想那么多了，过两天我做锅包肉，让你们尝尝。”
老灰立刻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流着口水，“什么是锅包肉？”
他只吃过一次江白安的手艺，是在演武场的时候，那个时候江白安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大部分都被他和小狐狸吃下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人类的菜肴，他还天真的认为，人类做的饭菜都这么好吃。
直到前几日，江凌亲自下厨，要给小狐狸和他做东西吃。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要吐出来了。
江白安没有注意到老灰的神色变化，只是看着那张长条桌上的“一条猫”，面色有些耐人寻味。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软糯的声音。
“二哥，开饭了，大家都等你好一阵子了。”
是江凌，她戳了戳自己二哥的后腰，然后看向江白安身旁，一直不苟言笑的老灰。
小晴的哥哥一直不怎么说话啊，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只会在打招呼的时候才开口，其余的时间，就像一个行走的木头人，感觉木木的。
“小晴的哥哥？上次我做的点心怎么样，合你们的口味吗？”
当时她看小狐狸很爱吃点心，自告奋勇，在厨娘的帮助下，做出了一盘惊世骇俗的甜品，如果江白安看到了，一定会大呼一声人才。
确实是人才，无论什么材料，最后做出来的成品颜色，总是让人联想道深山老林里的鲜艳蘑菇。
点心？
江白安耳朵动了动，然后看着老灰的面色，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
“好了，小凌，赶紧走吧，吃饭去了，我都饿了。”
江白安拉着妹妹，目光带着浓浓的同情，看向老灰。
亏的是你们命大，上一次江凌做点心，还是在大哥没走之前，江白安回忆着。
那个时候小凌做的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大哥眼含热泪的那个表情，至今难忘。
难怪没看到那个厨娘。
江白安清楚地记得，每一个指导小凌做食材的人，最后似乎都落得一个自信心受挫的下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明明看着清秀可人，但是那些食材经过她的手下之后，就会变得不可食用。
似乎是理解错了江白安的目光，老灰嘴巴张了张。
“嗯。”
简短的一个字，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
兄妹两个的神色各异，江凌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似乎得到了极大的鼓舞，而江白安的眼睛则是瞪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灰。
我去，不是吧。
是你们妖灵嘴巴张的和我们不一样吗？还是口味独特？
江白安忽然发现的不对劲，看着老灰逐渐盈满眼眶的热泪，视线中，这一幕和记忆中的大哥缓缓重合。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千万别想不开啊，世界很美好的。
“想不到你们真的喜欢，下一次我一定多做一些给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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