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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土山大约六七年喷发一次，每次喷发就会带出大量的岩浆和矿物。
附近有许多镇民等着岩浆冷却凝固后，就带着壮劳力去开挖岩浆石。
岩浆石中不仅有玄铁矿，运气好还能挖到狗头金和玄铜。把岩浆石提炼出粗玄铁后，不仅粗玄铁可以卖给官府，剩下的岩石灰还能作为肥土卖给其他郡县。
但是不管是狗头金，玄铜或者粗玄铁，都被官府严密监控着。旷工们只能低价卖给官府，否则就有杀头灭族之祸。
楚无度在仓州地志图中找到富土山所在，先向武伯和风伯打了招呼。他在没有被两人阻拦的情况下，放心大胆地离开归宁山庄。
归宁山庄早已经是北凉斥候严密监视的地方，他刚离开山脚就被鬼行斥候给盯上了。
鬼行斥候发现楚无度之后并没有擅自动手截杀，而是把这个情报逐级上报，等待上头的指示。
没多久就有一位高阶鬼行斥候亲自出动，远远观察楚无度。
“奇怪了，这次楚无度身上为何没有风鬼跟随。难道徐枫又有什么阴险手段，已经挖好坑等着我们往里跳吗？”
那位高阶鬼行斥候最终没有亲自出手，而是派遣低阶手下伺机而动。
低阶手下能杀死楚无度自然是好事一桩，就算被设套全灭也不会心痛。
楚无度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顾骑着骏马朝着富土镇疾驰而去。
一路之上，他数次到沿途驿站更换马匹，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富土镇镇口处。
现在距离富土山下一次喷发还有四年多，小镇上的居民可是悠闲自在。
此镇围绕着活火山而建，天地间的火属性灵气比较浓郁。哪怕夕阳西下，也不觉得冷。
“小凯他奶奶，我先回去给家里那口子做饭，明天再来找你说小凯的亲事。”
“他大婶，我这米下锅的可是六大碗，你走了让我们明天吃冷饭吗？”
“我要是不回去，以老余那懒驴脾气，准是去买几个烧饼对付。”
“一顿不吃饿不死他，快来帮我看着灶火。”
……
“卖糖葫芦哟，又甜又脆的糖葫芦，不甜不要钱。”
“咦呀，我想吃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你成心来找骂是不是？现在正到饭点的时候，小孩子吃了糖葫芦哪还有肚子吃饭。”
……
“老刘，不要走，挑灯决战到天亮啊。”
“你这臭棋篓子，就算是下到天亮也赢不了我，我还是回去陪孙子好耍些。”
“我中午在陈家酒馆订了两只烧鹅，应该快送到了。”
“看在你棋艺有提升的份上，我再陪你对弈两盘。”
……
楚无度翻身下马，来到卖糖葫芦的中年人身旁。
“糖葫芦不甜不要钱？”
“我这三辈人传下来的手艺，做出来的糖葫芦绝对是又甜又脆。如果真有不甜的，绝不收一文钱。”
“那好，先来十串不甜的。”
卖糖葫芦的中年人仔细打量着楚无度，和气道:“这位少爷说笑了，我的糖葫芦可都是甜的，不信你尝尝。”
楚无度取出一锭五两重黄金，从上面掰下黄豆大小的碎金递给中年人。
“全买了。”
中年人立即接过碎金块，先是掂了掂份量，仔细观察成色后用牙齿咬出浅印，最后揣进胸口深兜里。
“这位少爷真是豪气，不知家住何处？我去把黄金兑换成白银，把多出的部分送到您府上。”
楚无度接过插满糖葫芦串的长木棒，无所谓道:“不用找了。”
中年人急忙握拳拜礼。
“多谢阔少爷，多谢阔少爷。”
“不用谢了，糖葫芦卖完就赶紧回家去吧。”
中年人挠着头羞意道:“今天天色还早，我去镇里给婆娘和闺女选些好礼物带回去。”
楚无度没再理会，单手握着木棒往对弈二人处走去。一串糖葫芦上有八个山楂果，他一口一个，没一会儿就吃完两串。
而那刚刚呵斥卖糖葫芦的妇人面色古怪地盯着楚无度，好像很不满他买走所有糖葫芦。
“两位前辈，我请你们吃糖葫芦。”楚无度取出一串新糖葫芦说到。
处于劣势方的老者不悦道:“我都六十几的人，谁还吃小孩子吃的玩意。”
而处于优势方的老者有闲情逸致，接过楚无度手中的糖葫芦细细品尝起来。
“杨老头，吃起来挺甜的，你也尝一个。”
“下棋能不能正经点。”
“真的很甜。”
“不吃，别烦我考虑这一步棋。”
楚无度望着杨老头轻声道:“边吃边考虑，不急这一时。”
杨老头心绪比较烦躁，接过糖葫芦大啃一口。
“嗡，是挺甜。”
刘老头转过头打量楚无度，端详一会儿才疑问:“后生从哪里来，以前好像没见过。”
楚无度顺势坐在两人侧边石墩上，道:“晚辈从仓州翼云城而来。”
杨老头听到这话，目光从棋盘转移到楚无度身上。
“我的小孙子也在翼云城修行，没准你们两个还认识。”
刘老头笑嘻嘻补充:“刘老头可有个好孙子，已经拜入帝辅学院修行，将来肯定能加入镇北军戍守边城，为老杨家光耀门楣。”
杨老头笑颜眯眼，也不知是被糖葫芦甜的，还是被话语甜的。
楚无度微微一愣，轻笑着点点头，取下一串糖葫芦轻嚼并安静观棋。
没一会儿，之前那个想吃糖葫芦的小女孩捏着两枚铜钱来到楚无度身旁。
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穿着一身碎花布裙。她的脸蛋有些婴儿肥，白嫩透红，额角还有几颗调皮的红痘痘，搭配着发丝上的小花节，可爱至极。
她用双手捧出两枚铜钱，怯怯细语道:“大哥哥，我要买两串糖葫芦。”
楚无度笑着轻抚几下小女孩的脑袋，取下两串糖葫芦递到她手中。小女孩也不认生，任由楚无度揉脑袋。
“送给你的，不用给钱。”
小女孩张着小馋嘴望着手中的两串糖葫芦，似在考虑些什么深奥问题。
“咦呀，我娘说了，乖孩子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你要收下两枚铜钱，我才可以吃。”
楚无度笑声问到:“但是我不想收铜板怎么办？”
小女孩望了望楚无度，但又十分嘴馋手中的两串糖葫芦，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竟然伸出手并低声啜泣着说到:“那我把糖葫芦还给你……”
楚无度歪着头逗趣到:“但是糖葫芦已经送给你了，我是不会再收回来的。”
小女孩没遇到过如此难以抉择的事，噙着泪水不断在糖葫芦和铜板之间游移。
“那……那你把糖葫芦送给我，我把两枚铜钱也送给你。”
楚无度听到这个十分意外的答案，欣然拿过小女孩手中的两枚铜钱。
“咦呀，大哥哥收铜钱了，我可以吃糖葫芦了。”
小女孩轻轻咬破山楂果外面的糖皮，雀跃着往家里蹦去。她奶声奶气喊到:“娘亲，糖葫芦真的好甜，你也来吃。”
楚无度望着这两枚带有微许汗渍的铜板，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密缝荷包中。
没过多久，夕阳不再，繁星恣意闪耀。
富土镇并未陷入黑暗，火山口上方有一大团火云，同着星光继续照耀着大地。
两个老头已经看不清棋子列布，还真挑着一盏桐油灯夜间对弈。
这时也有其他人吃完晚饭出来溜达，更有三两老头摇着蒲扇围着对弈二人。他们同样嚼着楚无度送上的糖葫芦，时不时皱眉扯嘴，想要给杨老头指点一步好棋。
也有几个孩童得了糖葫芦，就在附近玩耍嬉戏。
楚无度同样兴致勃勃地看着两老头对弈，木棒上的糖葫芦已经有大半变成木签子。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吃下去十几斤糖葫芦。
“小友，你这样吃糖葫芦不怕腻得慌？最好少吃一点为妙。”一位老人善意劝说。
杨老头不以为意，道:“寻常人哪能吃得下这么多，这位小友一看就是修行中人，和我那孙儿一样能吃。”
这时杨老头的老伴走出房门，抹去额头上的细汗，大声喊到:“老头子，赶快收了棋子，叫上刘大哥和这位外来的后生，一起进屋吃晚饭。”
杨老头放下黑棋子，缓缓起身到:“吃了两串糖葫芦差点忘了吃晚饭这档子事儿，刘老头和小友一起去老朽屋里吃个便饭，我们吃完饭再来继续对弈。”
刘老头起身指着棋盘说到:“你们几个只许看，可不能动棋子。”
“快去吃你的饭吧，谁稀罕动你的棋子。就你那几手臭棋，也就欺负欺负杨老头这个新学者。”
楚无度轻轻使力把木棒插进土里，剩下的糖葫芦任由孩子们来取。
他跟着两老头走进屋，见着桌子正中间有两只卤烧鹅，围着还有七八盘家常菜。
盛菜的盘子不是瓷器，而是土色的陶器。盘中各种菜也不讲究颜色搭配和摆盘，但是看着很有食欲。
杨老头捋着胡须笑说:“今天是我那孙儿的生辰，可惜他在翼云城修行无法赶回来。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在家，只好求着他大婶来帮忙弄了些菜，也算是为小凯庆生了。”
“小凯？”
这时楚无度仔细瞧了几眼杨老头，然后试探问到:“您的孙子是不是叫杨凯旋？”
杨家老妪端着碗筷进来，听着楚无度的话，不禁惊讶道:“你认识我孙儿？”
楚无度不禁在心里感叹到，这事儿也太巧了。
“我和杨凯旋有过数面之交。”
杨老头拉住楚无度坐到桌子旁，急忙问到:“小友居然认识小旋，他在学院里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别人欺负？”
“前辈请放心，他在帝辅学院里过得很好。”
楚无度想到杨凯旋就一阵腹诽。此人看着敦厚老实，但绝对不简单，肯定与徐枫有某种勾连。
餐间，两位爱孙心切的老人不停打探杨凯旋的近况。
我们孙子有没有变得英俊一些？
我们孙子饭食可足？衣物可足？休息可足？修习可足？
我们孙子长得憨厚老实，有没有女学子喜欢这种老实人？
我们我们孙子生性老实，与同窗相处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惹事生非？
诸如此类等等。
楚无度不厌其烦地为杨凯旋说好话。
但他对杨凯旋不太了解，只好凭空想象，适度捏造些事情来哄两位老人开心。
“杨凯旋在学院里修行十分刻苦，修为提升很快，许多同窗都以他为榜样。”
“杨凯旋人缘很好，有数位女学子表示就喜欢他那种憨厚老实且刻苦用功的品质。嫁给这样的人，不仅生活品质和人身安全有保障，更不用担心他会沾花惹草。”
“杨凯旋很有前瞻性，在学院里认了一个修为超凡，潜力绝世，相貌无双的学子做大哥。他以后升官发财，迎娶世家大阀之女，走向人生巅峰自是不在话下。”
杨凯旋他奶奶摆手轻笑道:“孙儿有出息后，就回富土镇娶个三妻四妾就够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名门望族，我们可高攀不上。”
杨老头面色得意地训斥道:“好男儿就得从一而终，只娶一位德才兼备的贤妻足矣。他要是敢三心二意，我打断他的腿。”
刘老头只顾啃着手里的卤烧鹅，时不时点头附和。
杨凯旋他大婶则是满心欢喜地盘算着，富土镇的姑娘们有不少，哪三个适合做妻，哪三个可以为妾。
不过他大婶是个明白人，这白面小子把好话说得天花乱坠的，听着不太实在。
杨凯旋在帝辅学院里到底有没有这般能耐？万一把三妻四妾给他说拢，到头来只是个没钱没势的破落货色，这媒人钱收不到不说，还把自己媒婆的金招牌给弄砸了。
“杨贤侄既然如此优秀，为啥不寄些钱财回来，好让二老跟着享享福？”
杨老头听得他大婶的质疑话语，脸色微沉，不悦道:“小凯在帝辅学院里修炼和生活都需要大把的钱银，现在肯定是没有余钱孝敬我们的。等他修炼有成，加入镇北军立下赫赫战功，钱财只是随手可得之物。”
楚无度轻笑着从怀里掏着一张金票，但又瞬间放弃，从一旁掏出五两重的金锭轻轻放到桌上。
他大婶瞬间双眼瞪直，盯着这黄灿灿之物。
并非是楚无度舍不得价值一百两黄金的金票，只是怕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在下在学院内与杨凯旋有过数面之缘，并且相谈甚欢。今日有幸遇到杨兄的至亲，便代他略表孝心。”
杨老头急忙推辞道:“哪能让你如此破费，我们两个老人有吃有住，用不到这些东西的。”
杨奶奶则是轻轻碰了一下杨老头，笑颜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我们家孙儿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楚无度拾起金锭放到杨奶奶手中。
“比起杨兄给我的‘帮助’，这点心意不足挂齿，请杨奶奶务必收下。”
他大婶急忙轻轻掰动杨奶奶的手指，使她紧紧握住五两金锭。
“快快收下吧，莫要辜负这位公子的心意。”
杨奶奶顺势收下金锭，招呼着楚无度继续吃菜。
一顿家常便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楚无度叼着一根竹牙签出门，想去逛逛镇里的夜市。
杨老头和刘老头继续挑灯夜战。
他大婶则是拉着杨奶奶去后厨洗碗收拾，顺便共同为杨凯旋物色更为合适的孙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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