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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玉衡剑整个贯穿了他的身体，黏腻的血从体内流出来。
城主倒在地上，他目光还有些怔愣。
但是裴羡玉并没有放过他。
不顾时然惊愕的眼神，一只蛊虫顺着衣袖滑落，钻进了城主的身体。
“阿檀。”
城主语调颤抖的唤她，柔情百转。
他本就是脆弱的凡人之躯，此刻七窍都流了血，成了一个活生生的血人。
甚至也不与裴羡玉争论，一心一意且手脚并用的往阿檀这边爬。
“你是谁？”阿檀不解的看着他，目光单纯中带着直白的嫌弃。
“我不认识你。”
她害怕眼前这个男人，往后退了一步。
对于刚刚苏醒，失去所有记忆的阿檀来说，眼前这个男人又丑又老。
根本不值得她看他一眼。
她这一瑟缩的眼，却伤了城主的心。
他不敢置信的想爬过去，又因为她的眼神生生的顿住。
城主仍旧不死心的补充：“你忘了吗？我是你的爱人啊。”
“我们是夫妻。”
谁料，听完这话的阿檀对他心生抵触。
“我怎么会看上一个老头？”她还是不相信，对眼前这个人一百个嫌弃。
这场景，时然有些傻眼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向裴羡玉。
“你知道点什么，对吧。”
裴羡玉点头，如果不是这两人忽然闯进来，他本来并不打算说的。
城主的身体早早的就被提前透支，眼下又被他下了蛊，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个半身不遂的废人。
＊
裴羡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中年人的神情由不甘心转变成灰心与绝望，最终万念俱灰。
“阿檀不是什么花神。”
“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花妖，因为有了剑修的喜欢，才变得如此特殊。”
“她本该活到七八十岁，自然死去。却因为人妖有别，所以被宗门斩杀。”
裴羡玉将许多事情咽下不提。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时然还是忘不了眠城的通缉令。
“我？”
“我与她同株，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
裴羡玉语气淡淡。
时然一怔，也就是说，裴羡玉也是个半妖？
裴羡玉相当坦然的开口，反而噎住了时然。“不用乱猜，我并非人类。”
“是妖魔杂交生出来的物种。”
他语调冷了些。“也是你们修士最看不起的混血儿。”
时然又怔住。
“世上根本没有花神。”
“不过是他为了复活这花妖，借着历来的花朝节做出各种恶心事宜的私心。仅此而已。”
裴羡玉说。
“私心？”城主猛然抬头，又摇头，“你不会懂的，你不过是个怪物。”
“我守了阿檀千百年，眼下你却只觉得这是我的私心？”他眼神眷恋的看着因为缺失魂魄而昏昏欲睡的小花妖，其中的感情浓郁得化不开。
“这是喜欢，是爱。”
时然打断了他的话。“可如今的她根本不爱你。”
城主温柔的面容扭曲了片刻，很快又恢复正常：“没关系，我爱她就好了，我会永远陪着她的。”
说罢又要往阿檀的方向爬行，但是阿檀瞪了他一眼。
看着冷漠的阿檀，城主彻底崩溃了。
他判断失误了。
他根本无法忍受，苦等了这么久。
曾经约定相濡以沫，经历过许多磨难的爱人对他这个态度。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爱是无私的，付出了那么多，但是并不是。
千算万算，城主也没想到，哪怕他复活了阿檀，她也不再是从前的阿檀了。
城主有些疲倦。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
可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了，不甘心。
也许，只有死亡是永恒的。
“喜欢？爱？”裴羡玉敛了神情，对这种陌生的感情感到可笑。
城主原本已经奄奄一息，听到他嘲讽的发言。
他的眼中忽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哪怕你是怪物，只要有感情，你也逃脱不了这个诅咒！”
“谁都逃脱不了！”
他像是发狂一般大笑着，眼中遍布血丝，“且看着吧，当你有了爱人，你这个怪物是否会与我沦落到一个地步！”
他闭上了眼睛。
气血一阵波涛汹涌。
时然定睛一看，就看他气势节节高升，整个人如同气球逐渐膨胀。
“这家伙压根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修为是大乘期，快要踏破虚空的大乘后期啊！”
时然吓得拽着受伤的钱一鑫狂奔：“快跑啊，他要自爆！”
“这个疯子竟然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彻底魔怔了吧！”
城主府不知何时走了水。
“主人？”寒魄小心翼翼的靠近城主，它化为人型，是个面容俊秀的半大少年，眉宇之间是挥之不去的傲气。
此刻这份傲气被小心的收敛起来，寒魄怯生生的开口，试图唤起他的记忆。
它想，这次不会错了。
“寒魄？”城主咳出一口血，面容又苍老许多。
他有些感慨。“数百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皱巴巴的手抚上寒魄的脑袋：“不是说了么，我已经不要你了。”
“是我不要你了。”
“你为何又回来？”
寒魄神思恍惚，这话与江挽星说的多么相似啊，他的面容与她的又再度重合。
城主笑了笑，松开手。“去罢，去找你的新主人。”
“你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了。”
寒魄呆呆的抬起头，望着天空。
他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小小的阿檀。
它知道。
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
一复一日，在剑冢无尽的等待中，它以为被忘却的那些东西，一一都记了起来。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上古神剑，只要是不被在乎的，也免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
热烈的火光中，城主看着阿檀年轻的面容，恋恋不舍的伸出手，想同她交握。
但是阿檀并不领情。
她骂了一声：“你这个恶毒的老头！”
然后拿起斧头冲他扔过去。
城主看着眼前的少女，也没有躲的意思。
此刻他忽然被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有些后悔了。
这个阿檀，与他印象中的并不一致。
除了脸一样，哪里都不相同。
也许不该强留。
这次城主不顾她惊恐的眼神与挣扎。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的困住她：“阿檀，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
“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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