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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炙热的心逐渐冷却。
阿檀的眼神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她看过来时,又带着绝望的恨意。
如果是曾经的阿檀,他是舍不得让她死掉的。
据说人在临死之际,往事会如同走马灯,一一浮现。
*
在成为眠城的城主之前,阮渊不过是一个小宗门的普通弟子,不普通的是他的天资,宗门上上下下,所有人待他都如珠似宝。
说起来,许多年前,那个宗门还没有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它比不得大宗门,但弟子心性很好,每个弟子入门都需要通过试炼。
但他是被抱养的,那断情池水,阮渊从未涉及。
每日除了修炼,便是修炼。
这样的日子未免过于平静,也太过枯燥,直到他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剑,名为寒魄。有了下山的资格。
他就是在那时候认识阿檀的。
她虽然是妖怪,但却活泼灵动,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多余的善良。
大多数时候,人都会被与自己大不相同的人吸引,阮渊也不例外。
很轻率,但是顺理成章,名门正派的掌门弟子和一只妖怪成了朋友。
但是在那个遍地种族歧视经常发生碰撞的时代,哪怕是友谊,这样的友谊,仍旧是不被允许的。
阮渊选择了一意孤行。
他天生冷清,所以在离开宗门的时候也干脆利落。
但是没有人会愿意放弃一个天资卓越、极有可能成为新一代掌门的顶梁柱。
阿檀死在了他们的剑下,宗门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让他迷途知返,殊不知极端的做法只会激怒所有人。
阮渊是个天生坏种。
他杀了对自己养育之恩的掌门,杀了照顾他的师姐,保护他的师兄,还有年幼的师弟师妹。
阮渊为阿檀报了仇,他的本命剑,也就是寒魄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因此他毫不留情将寒魄扔回了剑冢。
没有什么理由,大概要说,就是寒魄选错了主人,它只能自认倒霉。
他来到了冰雪覆盖的眠城,这里是其余宗门没有踏及之处,几千年,足够阮渊发挥。
他用了许多秘法,试图将阿檀复活,但花朝节办了一次又一次,也毫无苏醒的迹象。
又听闻血脉相近的同类做药引效果会很不错。
至于阿檀的种族,他到现在都不曾知道。
于是阮渊抓来许多妖兽,灵兽,一一试了,但是都没有用。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跟阿檀血缘稍微亲近一些的年幼半妖,便将他同那些灵兽一齐囚禁起来。
每日以他的心头血做引,来磨成良药。
如此以往,半妖抓来时只不过五岁,在笼子里养到十二岁,心智成熟了,血也更好使。
阿檀的尸身竟渐渐有了温度。
谁知这小妖竟在他预备献祭的花朝节前夕逃了。
让他断断续续逃了数十年,还没被抓住。阮渊承认,是自己太大意。
直到这追月宗的几个小弟子到来。
说起来,千年前,他手刃了自己的宗门,如今,这宗门不仅壮大,他们的弟子又亲手了结了自己,真如同一个圆,走走停停,又回到了起点。
但是阮渊从不后悔。
他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后悔。
今日死在这里,即是他的宿命。
不过这只跟野兽一样长大的半妖,似乎还是没有找到和人类修士的相处方式,那师兄甚至逃跑也不曾想起他。
阮渊想,也难怪了,没有受过真正的人类教育,他就是一个怪物,只会模仿别人,也只会用冷漠的情绪包裹自己面对外界,再刺伤别人。
怎么会有人对他好,毫无芥蒂的接受他,还能爱上他?
他和这怪物,又多么相似呢。
怪物如果有感情,他也会有心上人,是否会经历跟他一样的故事?
但是他不愿,绝不愿他能获得以任何形式存在的幸福。
阮渊嘴角浮现一抹恶意的笑。
为何同样是半妖,他却可以待在这个宗门平安无事,而阿檀却偏偏要死于宗门之手?
他实在是太幸福了。
阮渊可以不将裴羡玉的身份说出去,但是他不但要说,还要让他的同伴心存芥蒂。
最好让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能在野兽口中抢食争斗,就像他在眠城待的那数年光阴一般,最后,再由野兽分食他的尸骨,一寸又一寸。
何其不幸。
到最后,阿檀都不曾将目光分与他半点。
他为她报了仇后,在眠城蛰伏许久,以自身强大的实力招揽了许多修士,将这里彻底变成自己的领地。
每过五十年,阮渊就会换一副模样继续做这城主。
一年又一年,这样活下去,直到他修炼再也无法突破,逐渐变老。阮渊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是能在死之前看见阿檀醒过来,也不算白费功夫。
不过,也许到最后,阿檀也不曾知道有这么个人喜欢过她,他又为她付出过什么。
阿檀生性开朗,有很多朋友,对她来说,阮渊也只是朋友中的一个,并不是唯一,特殊的只是他的人族身份。
而他呢?
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阿檀的?
一片苍白中,阮渊松开了紧握住阿檀的手。
“阿檀”如蒙大赦,甚至手脚并用,狼狈至极的往外爬。
她想活下来。
阮渊有些怔然。
阿檀是不怕死的,她很坦率。如今的阿檀,身体里居住的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灵魂。不是与他认识的那一个。
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里的力量如倒立着的沙漏,沙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原本还称的上是保养得当的脸庞此刻爬满了皱纹,三千青丝瞬息雪白,他眼珠浑浊而苍老的转动着。
只见整个规模庞大的城主府摇摇欲坠,似乎就要化为乌有。
恍惚间,阮渊抬头,仿佛又看到了往日的情景。
那少女身着轻盈的鹅黄色裙衫,眉眼灵动明媚,正大大咧咧的冲他笑。
是幻觉。
原来,一切都是徒劳。
阮渊疲惫的合上了眼睛,只觉得睡意昏沉。
究竟是什么时候…
时间实在太长,他有些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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