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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城主有心情欣赏歌舞，看来是吃饱喝足了。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正事。”
“朝廷拨放的钱粮都用在了哪里？”
这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问法把温城主问懵了，愣了片刻才回答：“发给灾民了。”
他答得笼统，准备等被追问的时候让人把做好的账册拿上来。
秦恪继续问：“那为何会有人进京告状，说你放的是发霉的陈粮，贪墨赈灾的银子。”
“冤枉啊！大人，实在冤枉！”温怀立刻大声喊冤，“朝廷的粮食到这里需要时间，在这之前，下官只有陈粮。这地方多雨，粮食难免受潮。这是迫不得已，非是下官故意以次充好，将军明鉴！至于银子，一部分随粮食发到每户人家手里的，另一部分用于从其他地方添购粮食。都用在赈灾上，下官绝无私吞啊！”
秦恪：“围困灾民怎么说？”
温怀：“那是人群中有人发病，大夫说可能是鼠疫，所以下官才将人集中起来，不让他们走动，防止疫情扩散。当时连城门都是关了的，城内城外互不交流，后来经过观察证实只是虚惊一场，才重开的城门。”
“那进京的人被一路追杀又是什么说法？”
“被人追杀？那可能是途经之地多有山匪？”他满脸无辜的样子，好像半点不知受害人告发的行凶者是他自己。
所有的问题他都回答地很圆满，大致听过去很有道理，然而里面还有很多值得细究的地方，比如共有多少户受灾，每户发多少粮食银钱，具体拿出多少银子买粮等。
温怀已经把这两天一直温习的账册在脑中里过了一遍，只等大将军开口一问，自己好对答如流，报出一排相关的数字，展示本人的兢兢业业和负责担当。
谁知秦大将军没再往下问了，只丢下一句“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带我去粮仓看看。”就带着苏衡起身离席。
“呵，喊打喊杀的大老粗，不懂享受。”温怀亲自将秦恪带回住处，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对心腹道。
“那沙场上日晒雨淋、风吹霜打的，整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混在一处，哪里知道咱们江南女儿家温柔乡的妙处呢？”城主心腹随从在一边谄笑着附和。
温怀想到了什么，古怪一笑，道：“也说不定是咱们的温柔乡不合人家的口味。你觉得那赵晏如何？”
随从冷不丁听主子这么问，不明就里，但脑子里还是立刻就蹦出了秦恪身边那个人的模样。印象太深刻了，那人下车的情形，见过的人都不会忘。
“看着冷冷清清，话不多，感觉对什么都挺冷淡，很有酸腐文人那种自视甚高，性情孤傲的味道。”随从回忆着席间赵晏的表现，如此评价。
“说说他模样怎么样？”
“白白净净的，俊秀斯文，看着有些病弱却不见丝毫颓气，是最受小娘子们喜欢和心疼的样子了。”
“哈哈，可不只是受小娘子们心疼！”大将军也心疼着呢！温怀回想着前几天上面派来的暗卫带来的话，说道。
今日看来，大将军确实喜爱赵晏不假，但两人是否有隙还待确认。若是这一次能平平稳稳地过去，这两人关系怎样都与他无关。可若是出了岔子，这“有隙”可有大用处。
温城主在心中盘算，得找个时间好好试探试探。
“粮仓那里都布置好了吧？”
“您放心，都把东西放进去了，大伙儿都是夜里干活，绝没有惊动到人。”
温怀满意点头。
第二天吃过早饭，秦恪就动身前往粮仓，带着苏衡以及十几名将军府的府兵。近城一干大小官员自然也跟着，一众人浩浩荡荡。
粮仓的粮食不多不少。温城主说朝廷放的粮都发完了，这些是他用发的银两另囤的，打算过完年再发下去。
秦恪抽剑划开一袋米袋，白色的米粒流进手心。
“米不错。”
温城主听了笑答：“自然是好米，圣上仁慈，下官绝对不敢以次充好，损了圣上的名声。”
秦恪将米放进旁边的碗中，拍拍手道：“不必等过完年，现在就开始吧。”
“什……”
温怀的疑惑还没表示完，就听秦恪大声吩咐道：“来人，拟告示，告诉城里城外，十里八乡，温城主自今日起开仓放粮，家里余粮见底的都可来粮仓门口领粮食。”
将军府的府兵立即应是，转身跑开办事去了。
“这，这……”近城一众以温怀为首的官员面面相觑。
“大将军，上一批发下去的粮食量大，按时间算他们应该还没有吃完。如果现在又发，怕有人不知粮食珍贵，忘了节俭，撑不到下一次收成。”
这话好像挺有道理，但大将军做了决定的事没有能改变的。
“现在是年节期间，老百姓苦了一年也该让他们这时候吃得好一些。这些粮食总归都要发下去，早这么几天能有什么区别。”
“这……”温怀心中在滴血。他根本没想把这些都发出去啊，本来已经进了自己的私库，因为上头查案忍着心疼又给吐出来，还等着送走了大佛再把东西收回来呢。可这眼见着马上就要飞走回不来了啊。
其实按常理，城主没有被定罪，就算是上面派来的人也无权越过城主发号施令。但实际上，谁愿意得罪来查自己的人呢？哪个不是捧着依着，只希望办案的人顺心了，好让人有糊弄的空子。
“皇上命本将军来查近城的赈灾情形，若不亲眼看到温城主的实际行动，本将军回去如何回皇上的话？”
温怀听了这话，心立刻不那么疼了。
秦恪这意思几乎是在明着说他不愿意惹事，无意深查，只是应付上面总要来点真的，让他有实际内容报告。
“是是是，将军思虑周全，下官即刻叫人传出消息去。”
粮仓边上很快搭起了棚子，秦恪苏衡和温怀坐在下面，看着衙役们来来回回忙活。
其他的几个大官小官干站着没一会儿就被秦恪挥挥手让散了。这里留够分粮的衙役就够了，人多反而碍事。
今天比昨天降温不少，又没有太阳，一阵阴风吹过，苏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秦恪担忧，轻声对苏衡道：“你先回去吧，天冷，别出来了。”说完转向温怀，语气平淡如水道：“温城主，劳你陪赵公子一起回去，将这里最好的大夫叫来给他搭一搭脉。将人照顾好了，不可大意。”最后两句带着告诫的意味。
苏衡没有出声，只点头作回应，起身就往马车旁走。
温怀口中忙不迭应是，叫秦恪放心，躬身退下，追上苏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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