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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上主座，看着高高的窗户里漏进来的光，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某个小崽子，随即一惊，慌慌张张的收回目光。
想那个狗崽子做什么！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
不过是去说几句话，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天？
他赌气似的瞪一眼身下的椅子，然而耳根却是红红的。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青蛇那么口不对心呢？
——
城中四下找不到人的故怀杏正准备出城，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一批光头和尚。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故怀杏有些疑虑，但是为了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他还是在近边找了个茶摊坐下。
他只坐了一会儿，果然就在城门口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
仇敌之间似乎装了方位标似的，那厢江安一眼就看见了他。
再说这一身黑衣容貌上乘的男子，在这些百姓中间也格外扎眼，想看不到也难。
江安目光沉沉的走到他面前，故怀杏轻飘飘的瞥他一眼，几乎是瞬间，衣领就被提了起来。
“故怀杏，你还有脸出现在这？！”江安拽着他的衣领，面上的温润和煦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愤怒与憎恶。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周围人一听“故怀杏”这名字就四散开了，茶摊老板生意也不做了，缩进自己的茶楼里，“咔哒”一声上了锁。
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咒骂与劝阻。
一时间乌烟瘴气。
故怀杏浑不在意的喝尽了手中的茶，取出一粒银钱抛到桌上，反手用茶碗盖住。
他对上江安的眼，“我为何没脸来？”
不远处的和尚们也围了过来，绕着他们围成一圈。
明空把悼玉护在身后，而花绊雪却是感觉不到现在的气氛似的，笑嘻嘻的靠近那拔剑弩张的两人。
他用扇子挑了挑江安的手，“先松开，我与他说。”
江安想起之前答应他的事，压下去心中的怒气，愤愤地收了手。
花绊雪看向面色平淡的故怀杏，道：“你来这做什么？”
故怀杏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人，目光定格在明空小师傅身上。
他走过去，明空护着悼玉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故怀杏皱了皱眉，尽量放平声调，“师父让我来跟你说一声，那些走尸不是我引来的。”
说罢，他就要走，当真没有一点要挑事的意思。
这下子，连那些个事不关己的小和尚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魔头今儿个怎么改了性了？
明空也惊诧不已，他看向那个一身黑衣挺拔的背影，上前追了几步，问道：“沈施主为何要你说这些？”
故怀杏停下脚步，耐着性子道：“这本就不是我做的。”
“胡说，就是他！”
一个尖利的声音叫嚷道。
这一声仿佛启动了某个开关一般，随后便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种各样的声音从窗后门后传来。
他们都厉声指控着他们心中的那个魔物。
高楼上有人壮着胆子打开窗户，开始丢鸡蛋、扔菜叶。
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故怀杏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猝不及防的被砸了几下。
一旁的明空赶忙为他设上了防护罩。
“是他！就是他这个恶魔……我的幺儿……我的幺儿被那群怪物生生扯碎了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哭道。
不知哪户人家又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怒吼，“俺娘被野狗生啃了啊！！！”
“仙长们不要放过他！这是危害人间的妖魔啊！”
“打死他！！！”
“小师傅们打他啊！”
随后便是更多的声音。
那些个小和尚抱着棍子面面相觑，有几个差点就冲上去，被身旁的人拦了下来，最后都看向于故怀杏面对面的明空。
明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见他表明了态度，原本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和尚也安分了下来。
故怀杏周身魔气翻涌，眼中的嗜血怕是任谁看了都要胆寒。
他想杀人。
周围渐渐熄了声，最后连细小的呜咽都没了。
这魔头嗜杀成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故怀杏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还是忍住了。
师父说了，让他从善。
师父说了，要与他拜堂。
压制住心中的暴虐，他启唇，对着明空，又重重的说了一次之前的话，“走尸一事，不是我做的。”
寂静。
无边无际的寂静。
明空额头几乎要渗出冷汗，他看了看一脸冰冷的故怀杏，又看了看四周无数紧闭的门窗。
他最终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就请施主证明一下吧，不仅是给我们一个交代，也是给沈施主一个交代。”
最后那句话让故怀杏犹豫了一下。
旁人他自然不必理会，可这是师父交代给他的任务。
故怀杏不可避免的皱起眉头，因为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怎么解释。
身上蛋液的腥气再次钻入鼻孔，故怀杏不耐地拧起眉，不管不顾的冷声道：“因为师父要与我成亲，所以我就不会再对你们怎么样。”
这话毫无预兆的闯进众人耳中。
一旁的花绊雪陡然捏紧手中的扇子，面上笑意尽收。
他心中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听见了这话，还是忍不住想要弄死面前这个小子。
江安更甚。
一向清冷无欲的师父怎么会答应他这种事？！
他冲到故怀杏身前，再次拉住他的衣领，发了疯的嘶吼：“你骗他！你骗他！师父明明什么都不懂！全都是你这个混蛋在骗他！！！”
他情绪不稳，竟是连灵力也忘了用，光是使用蛮力，一拳砸到故怀杏脸上。
脸上猝不及防受了一下，故怀杏这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暴虐，一手把人挥倒在地，与他缠斗在一起。
两人皆是没用灵力，就这么你一拳我一掌的打着。
论这拳脚功夫，两人是不相上下，只一会儿，他们身上都挂了彩。
明空要去劝阻，可几次都没成功，甚至身上也被磕碰了几下。
花绊雪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了许久才出声阻止。
实际上他恨不得这两个狗崽子弄死对方才好。
但是他不能。
花绊雪看着那两个莽夫一样幼稚的人，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尽量放平声调道：“我相信你。”
可那话却如同是在牙缝中挤出的一般，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勉强。
故怀杏看向他，松开压制着江安的手，嗤笑道：“沉风叔叔可别勉强自己。”
他又看向扶起江安的明空，“明空小师傅信我吗？”
“贫僧……”明空并无所谓信与不信，他们之间的纠葛本就与他无关。
他信也不能证明什么，不信亦不能证明什么。
故怀杏又道：“只要你信了，我以后不会再做什么，当然，你们也别把什么都往我身上推。”
他还赶着回去，师父在家等着他恐怕要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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