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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莳细细思量了一番,又打量了几番蒋玉函的样子,逐问了他一个问题:“儿啊,若真如你所想一般,那这天下,你要还是不要?”
蒋玉函把头摇的直如拨浪鼓:“万万要不得!师父您要想,您自去招兵买马,徒儿祝您马到功成。”
穆莳也摇起了脑袋:“做不得,做不得的呀!做了那个位子,父不是父,子不是子,除了被喊几声万岁,连个人都做不成样子,直有何趣?”
汉家的皇帝难当,纵观历朝历代天下,哪个的皇帝脖子上没套着个枷锁,偏那个枷锁还是他们一手捧起来的儒家学说,制约了天下也制约了自己。
先说一个三宫六院的传说吧,皇帝专宠一个可不可以?
不可!
文官武将甚至王公都会不厌其烦的给你讲宠妃误国、外戚干政的故事给你听。
你要不听,一意孤行,他们会用海量的美女填满你的后宫,总有你喜新厌旧的一天。
真的如了他们的心思,嘿嘿,以后你还怎么敢说专情一人的话。
还不听,就等着后宫内开修罗场吧,汉家女子会让你知道“巾帼不让须眉”的手腕和狠辣。
想想这些就浑身发抖,这是中原天下,不是酋长治国,一万个说法让你寸步难行,多少初始雄心万丈的皇帝,栽倒在了宫斗与朝斗之中,蒋玉函自问自己没有这个手段和魄力。
多些见识也不一定能赢,有些事,看起来会,做起来废。
因为这才是农耕文明智慧的体现,不尊天时,不从地利,不收人和者,天纵之才也会泯然众人,甚至还要丢了卿卿性命。
穆莳老亲王更是吃过大亏的人,他更明白皇宫内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为什么皇帝都称孤道寡,他们不能有朋友之义,夫妻之情,父子之恩。
有的只是独自面对天下的寂寥。
见好大儿蒋玉函根本不动心,满意的嘿嘿笑了起来:“既然你我父子同心,这事就好办了。你先去闹上一闹,等他见了你后,你讨个官来做,用我换一个官儿。”
“还有林家女。”
穆莳一瞪他:“哪那么多儿女私情,你以后就能娶了她吗?”
蒋玉函撇撇嘴不想反驳,穆莳继续教他如何让崇正帝放心的事:“只要你讨官来做,他嘴上虽然骂你,心里却万分的高兴。这意味着你我父子退出了皇位之争,并向他投诚。你那二叔肯定会亲来见为父。到那时,才是我与他兄弟之间的合作。”
“师父,您不想忠顺王爷坐上那个位子?”
“他?”穆莳摇了摇头:“他要做了皇帝,你我难逃一死。”
蒋玉函极其认可师父对忠顺的评价,以他过往对忠顺王爷的了解,那位王爷心狠手辣还多疑成性,一旦坐了大宝,他真敢除尽了皇族人,不让任何人有半点的机会。
“师徒父子”商议妥当,穆莳躲在贾家的官船上看风向,蒋玉函带清河班去皇城造势,逼着崇正帝见面。
于是画舫离开了玄武湖,冲开了碧波万朵,停靠在了中华门下。
这里是进内城的门户,弃舟登岸后雇了几辆大车,一行人招招摇摇的行到了皇城根下。
也就是金陵吧,宫墙城外对面并不禁百姓,两侧各衙门口的官员,还混迹在那自发形成的集市中游荡,全无京都那般的肃穆庄严。
蒋玉函让众女远远的等着他,自己溜达了一大圈后,选定了一个位置,虽然有些偏僻,但是胜在对面的官署肯定会“捧场”。
青莲等人过来一看,无不掩面而笑,不是别处,正是乐坊和教坊司的官衙。
“少主,您这是要踢场子?”清漪来问。
蒋玉函一点头:“正有此意!不如此,不能引起官员和百姓的好奇。一旦他们接了招,咱们的声势就起来了,里面那位一定会知道我来了。”
青莲有些担忧:“会不会驱逐了我们再给治个罪?”
清漪都说不会:“姐姐莫怕!读书的相公们常有以文会友的雅事。今日我们姐妹就以曲会友,知道的人越多,他们越不敢乱来。咽不下这口气后,必定派人出来应战。”
蒋玉函一听就拍手:“说的极是,我怎么忘了找托儿的事。诶!姑娘们!谁有国子监的各家书院的好朋友,送个信去呗。”
众女掩面,都说没有。
蒋玉函一瞪眼:“不能!今天叫来人的姐妹,以后出嫁我随个大红包!叫不来的,哼哼!别想着我放你嫁出去。”
怎么可能没有?
不过是当着蒋玉函这位少主的面,故作矜持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卖艺不卖身也就是说说而已。姑娘嫁人不图才貌财势,还图什么?
真当来世再报和此生必报没区别呢,蒋玉函又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君子,他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子清河班经纪人。
不会利用资源,怎能做好这个位子。
连哄带骗的让姑娘们都找来帮闲去传信,粗略一算,好家伙,六部的子弟都有,还真不能小瞧了她们。
瞧着这一群唧唧喳喳十五六的小娘,蒋玉函在心底拿大千世界的“同行”类比了一下,不由得苦笑起来。
今不如古。
收起这些无用的念头,找布行扯了一大块白布,刷刷几笔写了两行大字,又想起了林黛玉,每次都说自己的字丑没风骨,能写成我这样的已经不多了汝知否?要不是原身配正身,连这几笔字都写不好的。
找来一根竹竿高高的挑起来,迎风一展,看热闹的人就围了过来。
有好事者给念了出来:春晴喜鹊噪前津,鹊噪前津柳媚新,津柳媚新花恋蝶,新花恋蝶去来频。
频来去蝶恋花新,蝶恋花新媚柳津,新媚柳津前噪鹊,津前噪鹊喜晴春。
一首转尾连环回文七绝诗,摆足了文比的架势。踢馆就要有踢馆的样子,歌姬们也要讲究一个琴棋书画诗酒茶,先从斗诗开始,蒋玉函自踌知道的还不少,比之一般的文科生学的更杂,最起码他知道如何押韵。
这可不是玩笑话,台上忘了词可没有提词器给你看,现编也要编几句出来接着唱,还要合辙押韵,不能错了板眼。
这首不是什么有名的诗,纯粹的玩弄文字,也符合清河班的底蕴,真写个旷世名篇出来,他蒋玉函还真不敢。
万一林黛玉哪天高兴了与他对诗,他是说会还是说不会。
骗人的事要分个轻重缓急,恰到好处才为高明。
挑着这幡白布,众女又找来了好些桌椅板凳,按着昨夜的布置齐齐坐了下来,屏声静气等着蒋玉函奏第一个音符。
蒋玉函教给她们四个字:旁若无人。
姑娘们各个正襟危坐,再娇俏的脸上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颜色,冷冷的看着对面官衙,不发一语。
旁人齐齐喝了一声彩,还真没见过这么能装的姐儿,冷若冰霜展秋菊,一个亮相就拿捏住了观者的心思。
蒋玉函暗暗得意,举着一根箫迟迟不发音,他在悄悄的压声。
这是戏班或是剧场演出的不二法宝,台下看的人形形色色,想什么的都有,做什么的更杂。
如何能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台上,这就需要聚气压场。
其中一个“静”字,是戏班里惯用的手法。你闹随你闹,我拉着幕就是不开,等你觉着气氛不对了的时候,自然就会注意台上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疑心渐起,不耐要生时,大幕忽的来开,锣鼓家伙一起响,顿时就让他老实的坐在那里看戏。
蒋玉函耷拉着眼皮,其实是在暗暗观察,趁着一阵风吹过,众人有揉眼的有撩头发的时候,他猛吸一口气,吹动了洞箫。
旁观者为之一静,众女款动丝弦合上了箫音,枉凝眉再现皇城下的街头,悠悠荡荡飘在尘世人的耳边。
人群中一个小官初时只是冷笑不止,就连蒋玉函压场都压不住他,但这曲子一响,他脸上的颜色才一变。
紧紧盯着这个清河班,心里跟着曲子在合,越听越心惊,这么一个小班子,怎么可能有了大雅之声。
片刻过后,最后一个音符终止,人群都随着清河班去看对面。
那里衙门口,到底会不会出来应战呢?
民斗官,歌姬斗官伎,这热闹,也就咱们金陵才能有。
小官儿紧皱双眉,也随着去看官衙,心里暗暗担忧,来者不善,不知道乐司那些人要如何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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