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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风显冬凉。
苏殷在院中抚琴，琴声幽幽，缓缓缭绕在这周游之山。
何雨一袭红衣飘然而至，看了看抚琴的苏殷，而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座书楼，叹了口气道：
“他……还在那上面吗？”
苏殷停下了抚琴的手，也看向那座并不高的书楼，轻声喟叹：
“整整三个月了。”
“他......寸步未曾离开！”
何雨神色复杂。
三个月前，那次别后，顾祈安次日一大早便去赴约，为的只是......再看一眼心中那道无解的命题。
可最后却是一个人在渔船上守了一天一夜......
直到院长下山，来到他面前，道出了真相......
“世有一虫，幼时隐于水下，成虫后出水。朝生暮死，称蜉蝣......蜉蝣得日月精华，机缘造化，可成妖。貌韶秀，性慧黠，晓万事……”
那时顾祈安才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何小女孩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就像从未见过那般。
原来......他和小女孩相遇的那天，对于小女孩来说，竟然是她......完整的一生！
顾祈安一时不能接受，他不明白为何世间会有这么一种妖！
朝生暮死...朝生暮死......
为什么这么弱小的一只妖...会出现在云秦的京城。
院长说......是他心中的悲伤衍生了小妖的修成......也就是说，顾祈安便是她的机缘造化。
而她......便是为顾祈安而化形！
顾祈安说……他一定要再见到那个小妖，问清楚她的名字！
他说……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傻丫头了，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他说……即便整个世间都没有办法，他也要想出一个办法！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书院的书楼藏书无数，顾祈安说一定可以在其中找到办法……
这三个月，书院陷入了一种以往都不会有的悲沉当中......
大师兄也醒来过，和顾祈安匆匆见了一面后，便又去睡了。
大师兄说......若有用的上他的地方，可吹响玉箫唤他醒来。
老二和老四这段时间也回到了书院。
老二从外面带回来一只鸟，后来却不见了......
老四也没了往常的欢快，整个人都深沉了许多......
似乎这趟历练，让两人都经历了许多。
他二人对此也没有多说。
老二听闻顾祈安修的是儒道后，见了他摇头叹息着下了书楼，只是说：“便让他待着吧，对他并无坏处。”
老五老六也被院长放了出来，正要兴高采烈地去找顾祈安一起去盗皇陵之时，被何雨拦了下来。
听完顾祈安与蜉蝣小妖之事，两人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便离去了。
离去之时还说去看看那些福地当中有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
院长也时常出门，只是偶尔回来看看，然后又匆匆离开......
顾祈安在书楼一待就是三个月，没日没夜地翻看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医道，妖道，魂道，丹道，草木之道......顾祈安没有目标，无从挑选。只要是书，他便要翻开看一看的。
得益于他以文载道，儒道天赋之下，他对所有书本中的内容过目不忘，只看一眼便能记下，以他的悟性而言，理解下来也很快。
从妖道，魂道到草木之道......顾祈安在不断的翻阅书籍下，修为也跟着提高。
才区区三个月，他的修为便直接跨过入道阶段来到了练气圆满，距离筑基也不过一步之遥！
顾祈安披头散发，血纹儒衣尽管依旧一尘不染，如今却是显得杂乱无比。
他盘膝坐在书楼中心的地板上，他的周围高高地垒起了一圈的书墙。
这些书......似乎都已经看过了。
这三个月内谢必安也醒了过来，顾祈安也慌忙地问了她的，可得到的答案却是......
秩序未立，妖......她管不了。
“子渺......喝点水吧？”苏殷端着水上了书楼，推门而入。
看着已经堆成了一座座高墙的书籍，苏殷目光中满是怜爱。
她想要叫停顾祈安，对他说：那个丫头和蜉蝣妖不过是你路边捡回来的两个小丫头罢了！
可是感受到顾祈安心中那莫大的悲伤，苏殷不明白，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无言......
“哦！苏师姐来了......”顾祈安转头，从书墙的缝中看见了苏殷，招了招手道：“来来来！”
他将苏殷拉过，坐到对面，递过正在看的书籍，兴高采烈道：“苏师姐快看！我今日看了诡道的唤魂篇，上面记载了一种术法，可以把妖的神魂唤回来......”
“然后这一本......”顾祈安随即又在书堆里翻翻找找，又找出一本小册，接着道：“......这本魂道的滋魂篇上记载，人的神魂是可以靠神药来滋养壮大的！”
见顾祈安这么开心，苏殷也露出了柔美的笑容。
“先喝口水吧。”苏殷将水递到顾祈安面前。
“好好好......”顾祈安端起水喝了一口便放在一旁，埋头继续看了起来。
苏殷起身，将顾祈安看过的，围着他的书一本本地放到一旁。
顾祈安说，看过的放到一旁就行了，也不用再看了......
苏殷是知道他有过目不忘之能的，只是看向一旁高高垒起的书籍时，心中不免生出惜意。
不过两个相识一日的丫鬟罢了......
烟儿是，蜉蝣之妖也是。
“子渺，还是休息一下吧，你看你，又白了许多头发了。”苏殷满目怜然地看着顾祈安，柔声劝阻道。
顾祈安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莫管他......让他白便是。多了......也拔不尽了。”
书楼的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下来，楼外虫鸣响起，像是在互诉衷肠，又像是在短暂的生命中与同伴道尽世间的悲欢离合......
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苏殷静静地看着顾祈安，眸光似水。这才发现......原来顾祈安的头发不是白了许多，而是已经只有零星几簇的发丝是纯黑色的......其余的地方或是惨白，或是被染成了暗灰色......
她眼中闪过几分不忍，挣扎了片刻开口道：“要不......还是歇歇吧。”
“也不急于一时不是吗？”
顾祈安闻言洒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多谢苏师姐关心，不过这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如今虽已是状元，但也还想再学点东西。”
他没说想要找到救烟儿和蜉蝣之妖的方法。
可苏殷又如何不知道呢？
他不过是不想让书院的师兄姐们为他担心，不过是不想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情烦忧罢了......
苏殷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看了许久，她也拿起了一旁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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