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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姒紧张地抠手指。
她微微抬着头，将受伤的脖颈展露在霍衍面前，艰涩地吞咽着口水，想要说些什么。
脖颈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伴随着灼热的呼吸。
她闭了闭眼，想想还是闭上嘴。
人镇北王都亲自给她上药了，她还是别出声了，免得惹他不快。
霍衍看着细白的脖颈上那道血痕，眼底便浮起了凶戾。
好在这伤口不算太深，只是皮肉伤，若是再往里深两寸，她的性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
霍衍刻意放轻了手中的力道，将伤口处止血，再往上面涂抹药膏。
药膏是他揣在身上的，气味颇为好闻。
裴姒轻轻嗅着这药膏的气味，不自觉拧起眉头。
她怎么觉得这药膏闻起来有些熟悉？
倒像是她自己做的药。
按理说不该出现在霍衍身上才对。
她歪了歪脑袋，后脑勺就被人扣住。
“别动。”
“……”
裴姒只好不动，睁开眼就看到霍衍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他正专注地处理伤口，剑眉折起，看得出来心情十分糟糕。
裴姒暗自腹诽，明明受伤的是她，他不高兴个什么劲？
霍衍忽地又凑近了些，裴姒心头一紧。
温热的气息包裹着脖颈。
一股酥麻感从尾椎骨一直到头皮，裴姒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霍衍的眉头拧得更紧：“很疼？”
裴姒见已经涂好药了，忙推开他。
“不疼。”
这点痛确实不算什么。
当初被人推下悬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恢复。
霍衍见她这般泾渭分明，心头越发不快。
但目光触及她的伤口，还是不自觉放柔了神色。
“你来赌坊做什么？”
裴姒面有讪讪：“我听说南星的生父可能出现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霍衍定定地看着她，“没找到？”
若是找到了便不会这般沮丧。
裴姒点头。
“我……过来之后才发现我并不知道南星生父的长相。”
但凡那夜她再清醒点，好歹记住那人身上的特征，也不至于这会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漫无目的地寻找。
看来还是得从裴媛媛身上着手，否则只会浪费时间。
霍衍：“连他身上的特征也不知晓？”
裴姒咬着唇再点头。
霍衍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你从何处得知他在赌坊？”
裴姒低声解释给他听。
其实她也不确定秋荷要找的人是不是南星生父，就这么一股脑过来了，结果什么发现没有，差点把性命搭进去。
霍衍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面色沉得可怕。
“我不是答应过你会找到南星生父，你不信我？”
裴姒忙道：“不是不信你！我也是想快点找到他，这才……”
目光触及霍衍冰冷的眼神，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到后面几不可闻。
霍衍说的没错，以他镇北王的身份，盛京眼线无数，要想找个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不必亲自出面。
裴姒踌躇了一番，道：“刚才多谢你救我。我以后会小心行事。”
霍衍眸光依旧沉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还要接着涉险？
房间的气氛再次僵滞。
裴姒觉得有些无地自容，窘迫地转开话题。
“你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霍衍闻言才想起来把南星忘了，他扬声喊了千机的名字。
千机很快就推门进屋。
“南星呢？”
千机躬身道：“小主子跟着洛公子走了。”
裴姒吃惊道：“南星也来了？”
她快步往外走。
“他一个小孩子来赌坊做什么？”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千机拦住了去路。
裴姒一怔。
千机道：“小主子说了，让夫人在此稍候，他很快就会回来。”
裴姒：……
她不是说过让他不要到处乱跑吗！居然连她这个娘亲的话都不听了！
孩子翅膀硬了！
而此时的赌坊暗室。
伤了裴姒的人被钉在墙上，浑身是血，双臂果真被砍断，断肢就躺在地上，手指还在抽动。
洛渔嫌恶地捂住口鼻，这气味实在难闻。
他又腾出手去捂住南星的眼。
“小主子哟，说了这场面太血腥了，咱们还是别看了，去外头透透气吧。”
换做旁的小孩早就已经哇哇大哭。
偏偏南星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半点惊恐，反而还一脸漠然。
他说：“光砍了手还不够。”
洛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吃惊地看向南星，就见这小奶娃脸上满是冷漠。
所以说能被霍衍看上的女人，连她的儿子都这般不同寻常。
洛渔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是颤着的。
“那小主子，你觉得要怎么处理他比较好？”
南星冷冷的眸子盯着墙上的男子。
“割了他的舌头。”
免得他到时候胡言乱语。
割……割舌头？
这是一个三岁小孩能说出来的话吗？
洛渔心头一跳。
“这是为何？”
南星斜睨了他一眼。
“你照做便是。”
说完南星就负手往外走，只是这双腿实在短，这姿势看起来极为滑稽。
洛渔赶忙跟上。
“小主子，还是我抱着你走吧。”
南星轻哼了一声，停下脚步，朝洛渔张开双手。
洛渔把人抱起来，这才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走出暗室后，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洛渔忍不住低头看怀里南星的神色，他面色如常，似乎割人舌头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才三岁，就已经有这般沉稳老练的心思，长大后那还了得？
洛渔暗暗心惊。
裴姒在屋里等了一会，就见洛渔抱着南星过来，她快步迎上去，把人抱到自己怀里。
南星却挣脱了下去。
“娘亲，你身上有伤。”
裴姒质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因为他这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估计是担心她才跑出来的。
不过这孩子还算机灵，知道要找霍衍过来帮忙，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死里逃生。
说起来，南星和霍衍都已经不止一次帮她避开了祸患。
霍衍能耐在身，裴姒还能理解。
但南星……
裴姒突然觉得，她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无所知。
他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得那般乖巧。
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南星是什么模样，她都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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