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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柳叔文突然让凌风前往右相府邸，而且还是秘密潜入。
凌风虽然不知道自己外公在搞什么鬼，不过还是遵从了命令。
以他如今武师后期的修为，虽然右相府邸内外都有各种眼线，但是他都小心绕了过去。
当然府邸内部的眼线，明显布置得不多，似乎是有意撤掉了一样，不大符合宰相的身份。
“外公，您这是做什么？”凌风从右相手中接过一套官服，诧异地问道。
刚才凌风好不容易才潜入自己外公书房，刚一进来，外公直接都没寒暄，而是递了这套官服过来。
官服乃绯红长袍，上绣五寸大独科花。另有乌纱幞头，玉质腰带。
这明显是一品宰相公服了，所以刚才凌风才那么吃惊。
“穿上。”右相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从背后包裹中拿出一张面具出来。
“这是人皮面具，乃是老夫相貌，你也一并戴好。等会你随同叔文一起去见神皇，他已经等候多时了。”右相看着凌风逐渐张大的嘴巴，却是很认真地叮嘱。
“什么！明天不是就要觐见神皇了么？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去？”凌风满腹疑问。
“你只管去，路上不要说话，叔文自会应对，你尽量装老夫装得像一点。而且一直到明天早朝结束，绝对不可告诉任何人你今晚见过神皇陛下。”右相却是不回答凌风的问题，只是快速帮凌风穿戴起官服和人皮面具。
“行吧。”虽然不知道外公为何让自己假扮成他去见神皇，不过很明显他也不会解释什么了。
后面凌风上了轿子，半路上和柳叔文汇合，一起到了皇宫。
严格地说，这是凌风第二次来了，上一次来还是自己殿试，虽然殿试那次他实际上进了皇宫两次。
皇宫门口，凌风虽然此时假扮的乃是“右相”，不过依然经过了严格的盘查。好在全程都有柳叔文出面，倒也有惊无险通过了。
神皇召见的地点在寝宫，寝宫虽然不合体制，但是联想到神皇健康状况的各种传闻，凌风倒也没有吃惊。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自己不过一个偏远琼州布政使，为何却会受到神皇秘密召见。
皇宫分为“外朝”与“内廷”两大部分，外朝是神皇巨型朝会之处，内廷则是神皇生活区。
穿过外朝巨大的广场，走完内廷延绵不绝的大殿、走廊，凌风终于到了神皇寝宫，此处名为乾坤宫。
凌风从书中读到，乾坤宫面宽九间，进深三间，其内金碧辉煌，地面平铺了白玉砖石。
只是当凌风到寝宫附近的时候，发现此处有点冷清，灯光幽暗，跟自己想象的大有不同。
在那些昏暗处，凌风可以感知到几股强大的气息，连他都有点危险的感觉。
等他走到寝宫门口，柳叔文却并非进入，而是躬身对凌风摆了一个请姿。
凌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走了进去。
寝宫内灯光也不多，甚是昏暗，但是很大。
凌风刚一进来，便感觉自己的感知被压制住了，只能感知一丈左右的范围。
这让他心中一凛，看来神皇居所也是机关重重了，他还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压制神魂的。
他不敢妄加走动了，他又不是天子近臣，要是乱走，惹怒了神皇，搞不好会人头落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是凌风吗？进来吧。”
凌风！！！
神皇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臣在。”凌风很快平复了心情，回了神皇一句，然后朝内部走了进去。
连续穿过两层珠帘，凌风到了神皇龙床前方，两人之间依然隔了一张珠帘。
凝视君上乃是大不敬，凌风只敢低着头，无法抬头。只是虽然隔了半丈距离，但是也可以听到神皇那如拉风箱一般的呼吸声。
“微臣凌风拜见陛下，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风跪在地上，认真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既然神皇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他也不必继续使用假名“冷风”了。
对于神皇，他的感情并不深刻。不过大虢讲究的乃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既然身为臣子，哪怕君上重病卧床，也要尽到该有的礼数。
“平身吧，你到朕跟前来，扶朕起来。”神皇对凌风招了一下手。
凌风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起身，走到神皇跟前，然后将他扶起来。
他以前见过两次神皇，不过第一次是殿试，远远地看了一眼，立刻低头，所以并未看清神皇面容。
第二次是恩荣宴，那日神皇竟然牵起了自己的手，对着群臣敬酒。
那夜，凌风其实是受宠若惊的，哪敢正儿八经看神皇面容，后面更是喝醉了，把那晚的事情都快忘光了。
此时他终于看清了神皇的面容，这个在位二十年的皇帝，他的在位时间跟自己的年纪一样。
只是现在的神皇，明明不过四十来岁，却已经头发全白，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肉了，两只眼睛都凹了进去。
看来传闻没有错，神皇的身体不好。只是如今看来，实际情况更加糟糕，他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神皇靠在床头，将凌风的手拉住，轻轻摩挲着，然后慢慢说道：“我在半年前封你为布政使，便是想见你一面，只是没想到你去了千里之外的异族岛屿，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过你现在总算来了，也不算太晚。”
“我这一生，爱过、恨过、努力过、颓废过、隐忍过，但是马上就要成为过去了。”
“我当年有愧于你，你不会怪罪朕吧？”
“算了，其实你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凌风感觉到一直枯槁的手在自己手背上划动，却是不觉得有恶寒的感觉，反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感动，甚至眼圈都开始红了。
神皇此刻不像那个君临天下的大帝，反而像一个寻常老人一般，甚至是像一个老父亲一般，唠叨不停...
他甚至都不说“朕”了，而是用“我”来称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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