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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而来经历了太多事,早就让应归颜对国朝之都的印象更一言难尽。
叶长臻昨日就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因此叶龄安安排了官员到城门口迎接。
应归颜骑马跟在元初临身旁,望着逐渐清晰的京都围城,那厚重巍峨的城墙承载了国朝百年风雨屹立至今,犹如年迈的慧者,依然沉默地观望着时间流逝中的滚滚红尘。
察觉到应归颜的异样,元初临道:“昨晚一整夜没睡,等进了城,先去驿馆歇息。”
“不行。”应归颜抓着缰绳,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道,“义父要做什么?”
“蜀国使团明日才正式面圣,但我需立刻进宫禀明情况。”元初临望着已相隔不远的迎接队伍,眼中愁色深了几分,道,“看着你义母。”
“义父,元家跟陛下之间到底……”
“到了。”元初临打断应归颜的话,轻夹马肚,率先穿过队伍跟前来迎接的官员汇合。
队伍行至城门下,叶长煜和苏扶臣各自下车,元初临已和官员交接,领了人来向二人请安问候。
众人几句寒暄后,官员道:“近日徽京天雪渐盛,今上感染风寒,已抱恙多时,特令下官向蜀国三皇子转发歉意,烦请诸位在驿馆稍等几日,待今上龙体康复再正式接见。”
苏扶臣闻言立即示意将要发作的蜀国使臣忍耐,道:“陈君抱恙属实难为,请大人代为转达我国问候。”
官员点头称是,对叶长煜道:“蜀国使团由下官接待,太子可先行回宫复命。”
叶长煜道:“孤送了人到地方再走。”
官员不敢忤逆,便带人前往驿馆。
待将蜀国使团的人安顿好,冯良现身,显然是早到了驿馆,等着时机出现。
官员见状立刻退下,冯良上前,没有要回避叶长煜的意思,只对元初临道:“陛下请将军和夫人入宫,小元将军已在宫中等候多时。”
一旁的应归颜听闻元清儒之名正想开口,却见叶长煜横了一眼过来,她随即去看元初临,却未被理会。
元初临眉头紧皱,勉强回冯良道:“内子身体不适,本将先随冯总管进宫吧。”
冯良岂会不知元初临说谎,叶龄安的命令他可不敢怠慢,为难道:“国舅一路护送蜀国使团劳苦功高,又是隔了数年好不容易回京,皇后盼着跟国舅团聚日久,国舅体谅皇后一片苦心。再者,小元将军也等着国舅跟夫人团聚呢。”
叶龄安称病拖延和蜀国使团见面,却又即刻召见元初临等人,其中怎会没有蹊跷?
叶长煜静静看着厅中一切,见元初临始终不肯松口,他才道:“舅舅随孤一道走吧。”
言毕,视线往应归颜处快速一瞥,意在要他考虑应归颜的处境。
才进徽京就遭遇威胁,元初临已经觉心力交瘁,终是无奈一叹,对应归颜道:“去请夫人过来。”
应归颜只得带着不解去找宋嘉鱼。
冯良看这虽显疲惫却是身姿飒爽的女将大步离去,想着方才叶长煜有意阻止她开口的情形,明知故问道:“这便是小应将军吧?”
顿时察觉到叶长煜冷冽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冯良赔笑道:“皇后思念家人,时常召小元将军进宫陪伴,两人闲谈时经常提起小应将军,真是我朝女子楷模。皇后也常道是国舅教导有方。”
叶长煜眼神不见缓和,径自离开了大厅。
随后宋嘉鱼到来,几人这才进宫去,留应归颜在驿馆歇息。
虽一整晚没睡,应归颜却根本没有睡意,强迫着自己躺去床上,也是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仍然没法合眼。
一想到宋嘉鱼在临走时叮嘱自己千万沉住气,她便因为自己明明身陷困局却无法解破而更加烦躁,干脆从床上起来,去外头透透气。
徽京这阵子没少下雪,虽不见大,但断断续续地下着,从房顶到地面总有零星的积雪,或是化开的雪水。
化雪时最冷,即便天气晴好也冻人。
应归颜不便在此时离开驿馆,只好借着巡查的名义在馆中转转。
经过蜀国使团居住的院落时,她不禁停下脚步,总像是听见什么隐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段时间她只在进出落脚驿馆时匆匆见过苏扶臣几次,彼此没说上哪怕一个字——
她有些想念苏扶臣的声音,本就低而暖的音色配上轻缓的语调,正是这个冬季里最温柔的存在。
只是应归颜刚想往院中走,提步的瞬间,她又想起叶长煜给自己设下的那些不知究竟藏在何处的“陷阱”,她硬是逼着自己收回关于苏扶臣的思绪,转身离开。
“小应。”苏扶臣的声音传开,伴着接下去的两声咳嗽。
应归颜并非铁石心肠,又的确关心苏扶臣,一时冲动下,她当即冲到苏扶臣面前,问道:“怎么了?”
听出应归颜言语中的焦急,抬眼时又接触到她没来得及也不会掩饰的热切,苏扶臣笑道:“没事。”
他的笑容浅,又因病还虚弱着,脸上看来便不像真有什么变化。
然而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跟他浅淡的表情截然不同,一瞬间就将心底的关心都告诉了应归颜。
苏扶臣眉眼出众,一旦含笑相顾,再融了那一身温润气质,丰仪卓绝,哪怕带病,也吸引得应归颜目不转睛,看得出了神。
被应归颜“忽略”了这么久,终于重新得到了她的目光,苏扶臣像是更加确定了什么,心中喜悦如春雨浇灌,尽情疯长。
应归颜对旁人不拘小节也心大得很,偏偏面对苏扶臣时脸皮变得薄了起来。
被苏扶臣一直看着,应归颜感觉到颊上发烫,立即转开视线,别过脸,开口时也不似平日利索,期期艾艾道:“你……你看什么?”
苏扶臣收回目光,唇角笑意却仍是掩不住,道:“看你面色疲惫,是没休息好?”
应归颜心事繁重,在苏扶臣面前不加隐瞒,道:“义父他们都进宫去了,我只能在驿馆等消息。”
叶龄安借口拖延双方见面的时间本就让苏扶臣心中不安,他也不过是因为体力还未完全恢复,贸然去见叶龄安有失国体,才勉强答应等一等。
此时听应归颜这样说,苏扶臣愁容毕现,却不曾在此时开口。
二人虽互许知己,但碍于各自身份总有不便明说的事,便只能压在心底。
想起苏扶臣还未痊愈,应归颜忙道:“外头冷,你快回去吧,否则再受了风寒又要耽误时间。”
苏扶臣摇头道:“屋子里待得闷才想出来走走。”
应归颜四下张望,看此时无人,道:“有个地方清静。”
苏扶臣会议,道:“烦请小应带路。”
都城驿馆比起地方上的设置自然好上许多,尤其需接待的他国人士多,地方自然也就大,总有几处人迹少至于的地方。
应归颜先前在驿馆中行走时发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带苏扶臣去的就是那儿。
因人来得少,院子疏于打扫,落了几天的雪堆在各处,眼看着就比其他地方荒凉一些。
应归颜将廊下栏上的积雪拂去,问苏扶臣道:“真不要紧吗?”
苏扶臣在应归颜注视中坐下,算是给了个无声回答,又问道:“你不坐?”
应归颜打了个哈欠,抱臂靠在苏扶臣身边的柱子上,道:“坐着容易犯困,我站着说话。”
苏扶臣见她揉了揉眉心,起身道:“还是回去休息吧。”
应归颜也是担心苏扶臣的身子遭不住周围寒意,这就往外头走,道:“那我们回去。”
回去就是分别,反而让苏扶臣如何也提不起步。
不见苏扶臣跟上来,应归颜又折回他面前,道:“不是回去吗?”
苏扶臣摇头,坐了回去,道:“想再坐会儿。”
应归颜便又先回刚才的地方,靠着柱子。
她站的是风口,这样挡着是免得苏扶臣多吹风。
原是多日未见,彼此心里都像是有许多话要跟对方说,可此时这样面对面,两人又都不知应该说什么。
苏扶臣的余光里总有应归颜氅衣的衣角轻轻晃动,他顺着她的身形慢慢抬起视线,居然发现她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只是眉头始终皱着。
应归颜原本没有睡意,但见了苏扶臣,原先的那股躁意莫名得到了安抚,院子又有安静,只这小会儿的功夫,她便觉得困了,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
“小应?”
应归颜迷迷糊糊地听见苏扶臣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问道:“怎么了?”
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紧张像是滔天的浪,从应归颜眼中扑涌而来,顷刻间流就将苏扶臣吞没。
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欣喜地注视着应归颜。
应归颜稍后才意识到是自己过于敏感,转过身道:“你看我都睡懵了,让你见笑。”
应归颜的背影激起苏扶臣的怜惜之情,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整天吃完就睡,倒是你……”应归颜再将视线落去苏扶臣身上,道,“一时大意,差点儿让你丧命。”
应归颜言辞间的歉意和自责都让苏扶臣捕捉了去,他摇头道:“这是意外。”
应归颜重新站去他身边,道:“今上既然要晚些时候才接见,你就趁着这几天好好休养。原本这一路奔波就没有真正能歇的时候。”
“只叮嘱我,自己又是什么模样?”苏扶臣道,并非责怪挖苦,是当真心疼应归颜。
应归颜解释道:“我都习惯了,三天不合眼的时候都有过,现在只是还不太适应徽京的环境。”
她从来都能随遇而安,现在当着苏扶臣的面撒谎也只是不想他多为自己担心罢了。
苏扶臣也不拆穿她,只将身边栏杆上的雪拂去,毫不在意身上的氅衣多么名贵,道:“还是陪我坐会儿吧。”
应归颜迟疑片刻,不忍拒了苏扶臣的好意让他失望,这就在他身边坐下,道:“就一会儿。”
他的身子还弱,此时避人耳目出来,也只是因为两人终于见上了面,才都情不自禁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独处一会儿。
他们间的时间伴随着两国和谈的进程也所剩无几。
一想到这些,苏扶臣不免失落遗憾,又不想影响应归颜的情绪,便点头道:“好。”
——即便他们之间只剩下一刻的时间,尚能抓在手中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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