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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 > 第九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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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涛被叶姝鸾强逼着绕过长亭殿去应归颜的住处,心里正发愁要如何请叶长煜对自己从轻发落,冷不防后领被人一拽,他当即停了步,也看清了应归颜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

    叶姝鸾松开拽住范涛的手,道:“你下去吧,回头我去太子哥哥跟前帮你求情就是。”

    范涛感激地就差当场跪下,道:“奴婢谢公主体恤。”

    应归颜先前知道是叶姝鸾来了,就猜想元清儒是否跟着一起来了东宫,因此虽然听了叶长煜的话先行离开,却也没有直接回自己住处,而是还想等等时机跟元清儒说上几句话。

    见应归颜安然无恙,元清儒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等我再能见到爹娘,也能转告他们,让他们放心了。”

    应归颜失落道:“因我之故让义父义母牵挂,实在对不起他们。对了,蜀君压境又近三十里,我们的人呢?怎么样了?”

    知道应归颜是在讯问方舟大营之事,元清儒眉间愁色浓郁,却也只是摇头,道:“我本就只是挂个虚职,如今西北的情况都由刘礼将军主持,他的公文都是直接送去紫宸殿的。你在太子身边,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吗?”

    应归颜瞥了一旁的叶姝鸾一眼,知道自己不应该牵连叶姝鸾,但她实在没法将叶家的人完全区别对待,心底总是憋着一股气,道:“他不想说的事,一个字都不会透露。我在东宫这段日子,知道的事不算少,但真正想要了解的,他一句都没说过。”

    听出应归颜对叶长煜满满的嫌恶,叶姝鸾不免为自家兄长辩解道:“许是告诉你了也无济于事,反而惹你担心,索性就不跟你说了。”

    兄妹之间虽然不怎么对付,但叶姝鸾也听不得外人指摘叶长煜,那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兄长。

    应归颜懒得跟叶姝鸾逞口舌之利,只对元清儒道:“大哥,你们不用担心我的,也请告诉义父义母,只管做他们想要做的事。一个东宫困不住我,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有遗憾。”

    应归颜说得情真意切,元清儒自然能完全感受到她对元家的在意和在这件事上的坚决,点头道:“我知道,但你总要保护好自己,凡事不要冲动。”

    应归颜点头,直接向元清儒拱手行礼,转身便要离开。

    “归颜。”元清儒道。

    应归颜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身面对元清儒,勉强定了定神,道:“大哥还有其他事吗?”

    元清儒思忖片刻,对叶姝鸾道:“我有话想单独跟归颜说。”

    “好,我去那边等你。”叶姝鸾识趣地退开等候。

    元清儒看着应归颜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周围琼楼玉宇的桎梏,让本该在边境驰骋无忌的女将军看来不再恣意,落寞了不少。

    他皱着眉头,缓缓对应归颜道:“三日前太子给了个恩典,允许我们进入驿馆探视。那会儿荣王看过爹娘后,直接闯进了蜀国使团的住处,见着了三皇子。”

    “我原不想跟你说这事儿,但荣王跟我提过,你跟三皇子从通州开始一起经历了不少事,结下知己情义,让我得了机会,先不论家国大义,只转告你,你那异国挚友一切安好。”话到最后,元清儒却连应归颜的背影都不敢面对,仓皇间转过视线。

    “多谢大哥,我知道了。”应归颜身形未动,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然而最终只等来元清儒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垂在双侧的拳在应归颜终于平复了心情之后才渐渐松开,她疲惫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回了住处。

    待晚些时候,叶长煜批阅完公文,应归颜又听说他匆忙进宫去了,再回来便是入了夜,雨又大了起来。

    应归颜在长亭殿外望着叶长煜的马车停下,范涛为他掌伞,二人匆匆拾级上来,到殿门口时,应归颜才真正算是见了他。

    “进去再说。”叶长煜轻轻甩了甩衣袖上的雨珠,对范涛道,“送酒上来。”

    范涛有些吃惊,却也不敢忤逆叶长煜的意思,立即拿酒去了。

    应归颜跟着叶长煜走入长亭殿,殿内一直熏着香,空气比殿外干燥一些,熏香味淡淡的。

    苏扶臣也喜欢用味道清淡的熏香,只是他用的香与他的人一样也是柔软温和的,叶长煜用的则连闻起来都显得冷淡疏离,轻嗅几下更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一般。

    应归颜看得出叶长煜的心情很不好,虽然他的行为举止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应归颜偏能从他比以往略重的鼻息里感受出来。

    “坐。”叶长煜顺手一指茶几另一边的空位。

    应归颜也还是跟之前一样,光站着,不愿意坐下。

    若是平常,叶长煜不见得与她计较这样细碎的小事,正好是他此时心情差到了极点,见不得有人逆了自己的意,哪怕是应归颜。

    他眸光一沉,语调冷冰冰的,重复道:“坐。”

    尾音拖得有些长,语气也随之加重。

    应归颜到底受制于叶长煜,再不情愿也只得先坐下,始终侧身对着他,也不说话。

    叶长煜的视线在应归颜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但始终得不到回应,他便干脆转过头不去看她,免得越看她这张冷脸,他的心情就越糟。

    范涛送了热酒上来时,叶长煜和应归颜依旧没有说话,殿内气氛好似比外头还要冷,吓得他心里直哆嗦,不停地去偷偷打量着二人。

    将酒摆上茶几,范涛摆了杯子,正要给叶、应二人斟酒,却听叶长煜道:“下去。”

    范涛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叶长煜自己拿过酒壶倒酒,没去管应归颜喝不喝,直接饮了三杯。

    到第三杯的时候,外头又响起了闷雷,叶长煜直接将酒杯丢去了地上,上好的白瓷杯直接碎裂,杯中倒是没酒。

    应归颜没想到素来稳重沉静的叶长煜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伴着酒杯裂开的声音霍然起身,意外地盯着满面煞气的叶长煜,问道:“你怎么了?”

    三杯热酒下肚也没有驱散叶长煜从皇宫回来一路上的怒意,他反而更加罕见地在应归颜面前将这种情绪完全暴露了出来——

    其实在让范涛送酒的那一刻起,叶长煜便知道这股气注定克制不住了。

    被闷雷激出的情绪在逐渐冷却的气氛中得到了些微安抚,叶长煜道:“先坐下。”

    应归颜依言坐下,直接将酒壶藏去身后,道:“喝酒容易误事。”

    叶长煜缓缓抬眼,目光古怪又带着三分戏谑,道:“误了孤的事,不见得不能与你方便。”

    叶长煜不开口则以,有时一说话就格外针对人,这便是应归颜不愿与他多说的原因——这人总跟自己过不去。

    应归颜没把酒还给叶长煜,继续问道:“宫里出事了?”

    “没有。”

    “也是,真出事,你也就不会回来了。”

    “孤不回来,你就会即刻去驿馆,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所以不会贸然离开。你如果真的不回来,我甚至会进宫去找你。”应归颜道。

    本是听来能得到些许安慰的话,却因为应归颜在那一份“关心”之前给出了条件,一切也就变得没有丝毫情义可言,自然也无法让叶长煜觉得满意。

    他的眸光还未有半分回暖便又冷了下去,道:“知道自己的身份最好,还要管着孤吗?”

    应归颜想来这人清醒的时候当真讨人厌得很,于是将酒壶放回茶几上,也把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推到叶长煜面前,道:“叫范涛再多送几套酒杯进来。”

    叶长煜冷笑一声,自斟自饮起来,对应归颜视若无物。

    应归颜懒得看他,也晓得自己在叶长煜眼里是什么身份,也就不顾及那么多,干脆盘膝上榻,寻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出神,跟这当朝太子井水不犯河水。

    叶长煜自己喝了将近半壶酒才停下,脸色有些发白,眸色深深,不知是不是醉了,盯着若有所思的应归颜看了许久。

    应归颜渐渐感受到身边投来的灼热目光,她不耐烦道:“你喝你的酒,看我干什么?”

    叶长煜依旧那样盯着她,一声不吭。

    应归颜的耐心多是用在了应对出任务时的紧急状况,日常耐性差得多,尤其面对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人时,更容易暴躁。

    是以此刻她真被叶长煜看得烦不胜烦,怒目瞪他道:“你看够了没有!”

    叶长煜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问道:“你对苏扶臣也这样?”

    确实应归颜在这一刻慌了神,慌忙收回视线,目光闪避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应归颜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叶长煜眯起双眼,神色锐利冷冽,道:“你踏不出东宫,他也离不开驿馆。你们谁都别想离开徽京,别想回西北。”

    这话怨毒得仿佛是诅咒一般从高贵的国朝储君口中被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听得应归颜一阵阵地生寒,比在外头淋了雨还要冷。

    叶长煜攥紧了手里的酒杯,用力得像是要将它捏碎。

    果然,一声脆断声起,第二只上好的精致酒杯毁在了叶长煜手中,这一回结结实实地碎在他手里。

    他的怒意完全渗透如此时的空气中,将应归颜彻底包裹起来,周围无形的压力逼近着她,此时无声却胜过无数愤怒的吼叫,足够强烈的情绪透过空气传递到她的皮肤,烫极了,却又让她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应归颜不想再留在这让人窒息的长亭殿内,她起身要走,然而视线转过时,却见叶长煜的手心里正淌落了刺眼的血,正是他掌心被瓷片割裂的伤口流出的血。

    “你……”应归颜正想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又哑了声。

    她一把拉过叶长煜的手,将沾了血的瓷片丢去地上,像过去教训营中新兵那样,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有气就撒,想要憋着就干脆憋牢些,卖惨给谁看。”

    叶长煜不恼她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反而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她,眉间眼底写着的,正是“给你看的”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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