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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 > 第九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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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又接连响了两次,一次比一次震撼,应归颜发现叶长煜那只不由自主抓住茶几边沿的手已因为过于用力开始发颤,像是硬要将那一处沿角直接掰断。

    不待应归颜开口,殿内先是响起了叶长煜克制却带着怒意的声音:“出去。”

    当朝太子此刻半低着头,侧脸对着应归颜,嘴角抿得紧,脸色并不好看。

    应归颜虽不喜叶长煜,但瞧他这反应实在异常,终究起了恻隐,只是她正要询问,又听叶长煜比方才沉了声,语调更严厉道:“出去!”

    应归颜无意与叶长煜纠缠,也乐得不用再面对这张实在不讨她喜欢的脸,转身就走。

    然而一路往殿门走的过程里,应归颜还是不放心地回过两次头,只见叶长煜始终保持着颇为怪异僵硬的姿势坐着,也没有要她回去的意思。

    走到殿门外,应该才发现外头的雨又大了不少,雨声吵得她都不由心烦起来,更别提那震耳欲聋的雷声。

    一直守在殿外的范涛见应归颜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面色还不见好,担心地朝长亭殿内忘了一眼,问道:“将军和殿下……”

    应归颜往范涛身边一站,腰板挺得笔直,英气十足,只是一张脸冷着,?人的程度跟叶长煜不做表情的时候不遑多让。

    她道:“太子殿下赶我出来的。”

    范涛惊得下巴都想要掉地上似的,劝道:“殿下心事重,身边也没个能说上话的,脾气冷一些……”

    “这些不用告诉我知道。”应归颜抬头挺胸,视线望进雨幕中,道,“我就在东宫当个护卫,不用晓得这么多。”

    应归颜一看就和徽京中的其他小娘子不一样,英气足,但煞气也重,加上还跟叶长煜关系匪浅的样子,范涛哪里敢惹,被呛了声也不敢多说话,只得老老实实跟应归颜一块儿在外头等着叶长煜的宣召。

    之后的一段时间,应归颜跟在叶长煜身边,并不只是留在东宫,也会跟着他晨起去朝会,只是叶长煜在议政殿内,而她在外头守着。

    有时殿内臣工们争论的声音大了,应归颜还能三三两两听见一些,她也因此知道了陈、蜀两国边境的情况越来越紧张——

    可是叶龄安一直没有真正出面,近期所有的朝会都由叶长煜主持,政务也有不少直接往东宫送的,他这太子当真肩负起监国之责。

    这日朝会才散,叶长煜便黑着一张脸从议政殿内出来,应归颜才要迎上去,却见他身后跟出来的叶长臻脸色更差。

    二人的目光在猝不及防下相触,很快又错开,当应归颜去看叶长煜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看向自己。

    叶长臻瞧见他们之间怪异,又想起还在驿馆的元初临夫妇,于是收了朝会上的激动,快步走到叶长煜身边,道:“皇兄,孤有事相求?”

    叶长煜负手看着叶长臻,淡淡道:“你自己问她。”

    说罢,叶长煜直接离开。

    叶长臻见状却不敢跟应归颜说实话,只问道:“在东宫还好吧?”

    应归颜衣摆下的双脚都快要做出提步的动作,却又在最后止住,只问叶长臻道:“元将军和夫人怎么样?还有小元将军……”

    叶长臻望着叶长煜离去的背影,短叹一声,道:“皇兄让探视了一次,舅舅和舅母还好,只是担心方舟大营的事。清儒有姝鸾护着,你也放心吧。那个……”

    “这就够了。”应归颜像是知道叶长臻接下去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也还好。”

    说完,应归颜垂眼,还像是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追着叶长煜离开的方向跟去。

    “归颜。”叶长臻失声唤她,却没有得到应归颜的驻足回望。

    徽京的天已阴沉了数日,伴随着边境局势的恶化始终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衬着应归颜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知究竟如何才能破局。

    应归颜攥紧了拳头,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停下的身影,并且加快了脚步去追叶长煜,最后直接蹿上马车,一气呵成。

    坐下的瞬间,应归颜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思绪还没来得及松懈,她便感受到身边传来的阴沉目光,她即刻定了定神,却没出声。

    马车驶动,叶长煜才开口道:“孤以为,你会多留会儿。”

    “没什么好说的。”应归颜道。

    “蜀君又往边境压近了三十里。”叶长煜道,淡漠得仿佛事不关己。

    应归颜已经认定陈、蜀两国开战必不可免,但迟迟没有真正开战的消息,除了陈国在等,蜀国好似也在等,或者说他们还在观望,但全军压近三十里这举动又分明是对陈国施压。

    应归颜心里再着急也无济于事,她只能继续克制住情绪,道:“我又上不了战场,告诉我这个有什么用。”

    “苏扶臣送回去的书信没有任何作用。”叶长煜注意到应归颜原本只是烦躁和不耐的脸上在听见苏扶臣之后有了微妙的变化,而他的目光随之更加阴冷下来,道,“孤不会让他回去,有他在,蜀君还是有顾忌的。”

    眼下之意就是叶长煜已经决定扣押苏扶臣以及蜀国使团的所有人作为人质,这样的结果对一心希望着和谈,盼望和平的苏扶臣苏扶臣而言就是巨大的打击和挫败。

    一想到这些,应归颜只觉得心头一阵钝痛,呼吸也稍作停滞,不由怒目瞪着叶长煜,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们本意只是和谈,谈不成何必这样对他们?让别国知道了,岂不笑话陈国?”

    “两国联姻是蜀国公主先反悔,和谈未有结果也是蜀国先发兵的。”叶长煜道,“小应将军,听你方才的话,如何让父皇和孤放心让你回西北领兵?”

    若是以前,应归颜听见这样的话必少不得激动,可跟叶长煜相处了这段时间,她多少摸出一些这当朝太子的脾气。

    知道叶长煜多半是在诈自己,应归颜便干脆不当回事,冷笑一声,道:“那等着陛下赐我放回的圣旨,我再让太子殿下看看我的赤胆忠心。”

    叶长煜不恼应归颜这般不敬,只是听见马车外又响起的闷雷,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应归颜看他如此,暂且收了跟他针锋相对的心思,安静坐在马车里,免得在太岁头上动土落不得好下场。

    马车停在东宫外时,阴雨又起。

    应归颜挑了马车帘子率先跳下车,立在车边,没有要去扶叶长煜的意思。

    范涛服侍叶长煜下车,才刚下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辘辘车声。

    范涛伸长了脖子望去,道:“是公主来了。”

    叶长煜却对同样望向公主府车驾的应归颜道:“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应归颜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退下。

    叶姝鸾的马车徐徐停在长亭殿外,下来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元清儒。

    范涛这才知道,这段时间总带着应归颜的叶长煜,为何方才却将人赶走,原是猜到了元清儒也来,有意隔着应归颜跟元清儒见面。

    元清儒从马车上下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但没有发现应归颜的身影,他只得继续为叶姝鸾掌伞,去向叶长煜请安。

    叶龄安已赐了婚,元清儒便是准驸马,是叶长煜的准妹夫,叶长煜还是给叶姝鸾几分薄面,亲自在雨中等了这片刻。

    叶姝鸾道:“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知道就好。”话音未落,叶长煜便率先往长亭殿去了。

    叶姝鸾此行有求于叶长煜,即便开场就吃了瘪也只得忍着,好在元清儒陪在身边,她心情能好些,便跟在叶长煜身后进了长亭殿。

    三人落了座,叶姝鸾不隐藏来意,问道:“怎么没看见归颜?”

    “你跟荣王商量好了来孤这儿讨人?”叶长煜不绕弯子,说话仍显得刻薄。

    叶姝鸾已生了气头,但为了元清儒仍然忍耐,勉强笑道:“我可没有跟荣王哥哥串通,就是想见见我未来小姑子。”

    叶长煜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笑容,端着侍女奉上的茶,揭了杯盖儿撇着茶叶末,道:“小姑子?”

    虽有叶龄安赐婚,但叶姝鸾毕竟还没有和元清儒正式成婚,那一声“未来小姑子”说出口总是显得过于急切,也有失身份,叶姝鸾便以为叶长煜是指责自己不知羞耻,当下红了脸。

    元清儒此时道:“是末将恳请公主前来东宫,只因多日为曾相见,家父家母颇为关心,才来叨扰太子殿下。”

    叶长煜放下茶盏,问道:“难道孤还会薄待了她?”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元清儒道。

    “太子哥哥,我们只是想见一见归颜,她怎么说都是元家义女,舅舅跟舅母想知道她的近况不过分吧?”叶姝鸾道。

    “朝会之后,应归颜已见过荣王,该要说什么,他们必定说了。孤身边的人,不该与东宫外的人过从甚密。”叶长煜看着叶姝鸾道,“父皇龙体未愈,母后近来也染了风寒,你不在他们身边常伴,是要寒了自己父母的心。”

    这话正盯着叶姝鸾先前所言求追猛打,尤其那一句“自己父母”便是当场驳了她为应归颜和元初临夫妇求情的话头。

    叶长煜没再多说什么,长亭殿内随之安静了下来,元清儒知道此行不会再有收获,便暗劝叶姝鸾先行回去找叶长臻探探情况。

    叶姝鸾铩羽而归还被叶长煜呛了声,心中不服气得很,虽无奈告退,却在走出长亭殿的那一刻有了主意。

    范涛依照叶长煜的习惯,将送来东宫的奏折都放置在长亭殿内供叶长煜批阅,再将一切收拾妥当便退出去等候拆迁。

    哪知,范涛才退出来,便被一只手抓着往旁边狠狠地拽,他身形偏瘦小,突然遭了力,根本站不稳,一下便被甩去了又湿又冷又硬的墙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叫得大声。

    只是还不等范涛回过神,他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质问:“应归颜在哪儿?”

    范涛登时一个机灵,不用看清也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立即求饶道:“公主饶了奴婢吧。”

    叶姝鸾曲起手臂,用手肘顶在范涛颈间,另一只手掐着他的手腕——这是她过去从元清儒那儿学来的为数不多的防身招数,没想今儿却用上了。

    叶姝鸾强势依旧,道:“你不带我去见应归颜,往后你也别想见着你家殿下。我如果跟他要了你,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这么个奴才,打我的脸?”

    叶长煜不见得是个和善的主子,却也不是任性为难人的性子,范涛又跟在他身边多年,哪里愿意离开,恳求道:“求公主放过奴婢,奴婢当牛做马……”

    “少废话。”叶姝鸾肘上用劲儿压着范涛侧颈,逼问道,“带不带我去见人?”

    范涛知道叶姝鸾从来得元凤仪宠爱,这国朝唯一的公主敢在东宫动手必然是不怕的,他身为奴婢如何能跟高高在上的皇室抗衡,只有认命道:“公主稍安勿躁,奴婢……奴婢这就带公主去见小应将军。”

    叶姝鸾这才满意,冲元清儒扬眉,放开范涛,道:“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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