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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在每天都在日夜辛劳中，我心中觉得愧疚，却又不能让她停下来，这样家里也就少了一笔补贴，但是娘终究一次疏忽摔断了腰，此后，我的日子就更难了……”
女人看着里屋已然睡去的老人家，目光变得愧疚而复杂。
“娘从来不曾怪过我，怪我没有让她老人家享到清福，还让她现在一把年纪了腰肌劳损，要靠药物来吊着命，娘甚至还感激我没有逃跑，但是我终归对不起她——”
柳蓁蓁看着床榻上侧着身子睡得有些难受的老人家，一时也觉得有些难受，如果这个家有褚天生的父亲撑住的话，一家人的光景绝不会到如今这个艰难的境地，只是命运弄人，如今天生还没有长大，女人却要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家里的上下事务，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每天都要种地，操持家务事，还要教天生读书写字，常常觉得辛苦，但是我可怜的孩子却很久不曾吃过饱饭了，我又常常告诉自己，这些都远远不够。”
柳蓁蓁想起天生瘦小的身躯，如今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又懂事得很，想到这里，柳蓁蓁内心又是一阵揪痛。
“天生这个小孩乖顺，他父亲褚暮走时，他方才会叫爹爹，可是也就叫了那么几天，从那以后，他每问一次爹爹的下落，我都不知要怎样搪塞——可是后来，他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女人如今对褚暮的惦记依旧那般深切，只是陈年往事，旧事重提中却还是不经意地在原谅他的一去不回。
柳蓁蓁心下犹疑，也不知这个天生的父亲现今究竟人在何处，也不敢贸然就下了定论，只是默默记下了褚暮这个名字，留着晚些时候再去问一问秦睿可曾听闻过。
“走到如今这一步，夫人可曾怨过谁？”柳蓁蓁不禁有些疑惑道，这个女人如今沦落至此，和当年大家闺秀的做派早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说要怨，只怕要怨的就多了去了。
柳蓁蓁不敢想象，倘若要受这些苦难的人变成了她，她又会不会任命，或者是怪罪于人，归咎于命运，只怕干什么都怨天尤人，又怎么谈得上认命呢。
“实不相瞒，我曾经怨过很多人，怨家族为何一日倾覆，要用我的后半生来变现成他们苟延残喘的几两银钱，也怨为什么褚暮要走，要一去不回头，怨天灾为什么每每都要降祸给我，非要缠着我不放，但是后来一步步走过来之后，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仔细一想，变也当成来人间历练了一遭。”女人洒脱道，眼前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顿时目光变得明朗起来。
柳蓁蓁瞬间变得对这个女人肃然起敬起来，她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女人竟然还可以这样不计前嫌地洒脱，仿佛之前那些岁月都是过眼云烟一般，不过随风而去，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绝望和感伤。
“夫人愿意如此想，实在是圣人之识。”柳蓁蓁一时有些失语，一面感叹于女人悲惨的命运，一面又为她的豁达所折服。
女人在摇曳的红烛旁微微一颔首，算是谢过了柳蓁蓁的叹服，继续道：“大苦大悲都是命运，只要上天赋予我了，我便一并受着。”
柳蓁蓁仿佛真的受教了，内心更加确信了自己一定要帮忙找到褚天生父亲的想法，决议今夜就询问一番秦睿。
“夫人，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且去砍些柴火生火煮饭，你今日也辛苦了不少，就先歇息，稍候饭菜准备好了，我再来唤你。”
女人听了柳蓁蓁要去准备晚餐，顿时也想来帮忙，却被柳蓁蓁提前拦下：“夫人，今日受教良多，你先去休息，让我一个人准备吧——倘若需要帮手，我到时候唤天生来就好。”
女人听了，眼神中还有些犹疑，似乎觉得这样不合礼数，此刻天生和秦睿也一同从书房走了出来，天生一脸乖巧着说要帮忙，秦睿则是自然地接过了话茬。
“夫人，天生这些日子学业又有不少精进，想必其中也有您不少的功劳吧？”
女人听了秦睿对褚天生的夸奖，顿时也颇有自豪之感，只顾向秦睿请教教子良方了，也就任由柳蓁蓁领着褚天生走了。
褚天生跟在柳蓁蓁身后，走的一步步极其妥当，仿佛每一步都掂量了长度似的，既不会显得有些拘谨，又不会冒犯。
柳蓁蓁一面讶异，一面对天生又生出颇多怜爱，想着这个年纪乡村的孩子或许都还在蹦蹦跳跳没轻没重，褚天生竟然已经被教养到了这个知进退的地步。
这足见女人没少下功夫，也可以看出天生极高的悟性。
“蓁蓁姐，你去灶上看着吧，我来帮你生火。”褚天生不知柳蓁蓁在想什么，只是进了厨房便自然地捡起柴火，一点也没有偷懒的意思。
柳蓁蓁点了点头，自然也没有多客气，看着褚天生熟练地干活，也没有再多做耽搁。
“天生，那你去把我们院子里的老母鸡拎过来，今晚上蓁蓁姐来炖鸡请天生吃。”柳蓁蓁看着褚天生一身瘦的皮包骨头，顿时有些心疼，想着今天做点什么大菜，也好给这家人都补一补身体。
“蓁蓁姐，我不喜欢吃鸡……你就做一些清炒的蔬菜就行。”褚天生顿时有些惶恐，似乎不太愿意这样麻烦柳蓁蓁，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着。
果不其然被拒绝了，柳蓁蓁心说，只是却没有就这样答应下来：“那你不爱吃也成，你娘亲爱吃，柴火鸡最香了，天生不想让娘亲也尝一尝吗？”
柳蓁蓁在这方面还是自认为拿捏得死死的，就不信褚天生还不想让娘亲补一补身体，果不其然看见褚天生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
“这……”平心而论，褚天生确实想让娘亲好好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娘亲就常常为了照顾他长身体，同时也要对奶奶好而经常顾及不到自己，褚天生虽然看在眼里，但是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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