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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转进来的陆姑姑神情虽然温和平静，可看着阿达时，目光却是分外的严厉。
连苏念晚都忍不住心里抖了两抖。
陆姑姑这是怎么了，虽然她跟陆姑姑不是特别熟，可这几天接触下来，还没见过她眼神这样，严厉到，几乎是刻薄了。
“姑姑，您怎么来了？是贵妃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苏念晚迎了上去，行了一礼，笑着扶着陆姑姑的胳膊。
本想要带她进来坐，可一转身，脸上笑容僵住了。
看着满院子半人高的荒草，两人神情都很微妙。
“……我也就是过来传给话，就不进去了。九殿下日子过得清苦，你初来这里，想必会有许多不习惯的。要是缺少什么东西，尽管来怀玉宫。”
陆姑姑在苏念晚手背上轻拍。
苏念晚笑道：
“好呀，那等明天，我就去向娘娘道谢。对了姑姑，还有一件事。娘娘的那根簪子……”
她心里这件事一直是根刺。
她虽然对王姑姑安排的活总是顺从的去做，可不代表她安于现状。
可她清楚，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顶多也就是中等姿色，在这深宫里，要往上爬到起码不愁吃喝，不用担惊受怕的位置，靠美色基本是在做白日梦了。
当然，她本来也不愿意以色事人。
所以，只能靠本事。而她唯一的本事，就是她的手艺。
在她生活的年代，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奢侈品赚的就是女人的钱。
换到这鬼地方，她也只能抱着哪位娘娘的大腿往上爬。
前提是抱的那根大腿要够粗够壮。
要是她的手艺能入了哪位娘娘的青眼，只要那一位的地位长盛不衰，比如怀玉贵妃这样的，那她的小命也就有了保障。
“娘娘的意思，是那根簪子若是落到了李有全手里，那便不要了。不过是个有了年头的旧物什，从李有全手里过一趟，反倒是脏了娘娘的手，不值当。”
陆姑姑淡声说道，目光状似不经意的从阿达身上划过。
阿达缩在角落里，因为陆姑姑的出现而不敢再放声痛哭，只能委屈的抽噎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这会儿被陆姑姑喜怒不明的眼神看着，更是鹌鹑般可怜兮兮的瑟瑟发抖，只恨不能把自己缩进墙上的裂缝里去。
苏念晚看着也好笑。
这壮得像牛犊凶得像狗崽的阿达，在十二殿下一干人面前勇猛得不行，却在陆姑姑这样和善的人跟前害怕成这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看着阿达，她脑子里一下就闪过九殿下的脸。
笑容顿时有些勉强了。
“对了，说起来，我现在就有些东西要用上，还要麻烦姑姑了。”
“你说。”
陆姑姑收回目光，看向苏念晚。
“我想向姑姑讨一些洗发沐浴用的东西，不需要多精致，普通的就行。还有药膏。”
“药膏？你受伤了？”
闻言，陆姑姑上下打量着苏念晚。
苏念晚不好意思的抿着唇笑。
“我没服侍过宫里的殿下们，刚才十二殿下来了，我不懂规矩冲撞了他，手上挨了一鞭子，流了点血，怪疼的。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姑姑不必担心。”
十二殿下？
陆姑姑露出了然的神色，声音放低了些。
“十二殿下如今是最得陛下疼爱的皇子，性子难免骄纵，往后见了他，你能躲就躲着，躲不过，就少说话，千万不要触他霉头。这些东西，我晚些时候给你送过来。你先把院子里收拾收拾，你如今是九殿下的宫女，该做的事还是要认真去做，不要觉得九殿下不受重视，你就偷懒。”
苏念晚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送陆姑姑往门外走。
阿达一见到陆姑姑走出去了，顿时扮了个鬼脸，冲着门口吐舌头，转身进了九殿下睡觉的寝殿，例行收拾打扫。
“九殿下这里，日子虽然辛苦些，但好在只有两人，又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人，心思不会太复杂，不会有那么多麻烦的勾心斗角。你踏踏实实的伺候着，九殿下不会为难你。”
陆姑姑慢慢的走，温声教导着。
苏念晚陪着她放慢了脚步走着，听着她温和的声音，因早上的事情而不宁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而且，九殿下是个可怜的，从小就没了母亲，没人照顾没人保护。两个小孩子互相扶持着能平安活到现在，在这危险重重的深宫里，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你要是愿意，就多用点心照顾他。要是不愿，至少也别在礼节规矩上怠慢了他。”
“也别觉得跟着九殿下没出路，莫欺少年穷，这皇室子弟，前面潦倒，后面却一鸣惊人的不在少数。平日里得空，多来怀玉宫走动走动，娘娘也是怕寂寞的。你来了，还能陪她消遣一番。有什么不顺心的，也可以跟娘娘聊聊，或者来找我也是可以的。”
“还有你那个朋友，你不用太担心，娘娘也关心她，不会再让她被人欺负了。再有个几天，她伤也好了，到时候寻个机会，调来怀玉宫里做事……”
“陆姑姑。”
苏念晚突然出声，打断了陆姑姑的话。
她转头看着陆姑姑，眼底有细碎的光亮，笑容乖顺，却如同一触即碎的泡沫般缥缈。
“您怎么想到同我说这些？”
她轻声问着，心里有个猜测，却因为有过失望的经历，所以只敢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又是自作多情。
陆姑姑愣了愣。
是啊，为什么？
这宫里数以百计的宫女，她见过的不在少数，可今天却是头一回，想要对着某个宫女絮絮叨叨的说些话，好好叮嘱她一番，不让她走了弯路吃了苦头。
这念头好生奇怪，可看着眼前这丫头干净乖巧的脸蛋，她竟然也没有歇了这念头。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个好孩子，贴心细腻，又难得娘娘也喜欢你。所以我瞧着你也喜欢，自然同你多说几句。怎么，你还嫌我唠叨不成？”
说着，故意板起了脸。
苏念晚心里已经欢喜得要开出花来了，一忍再忍，可嘴角还是忍不住高高翘了起来。
“没有！我没有嫌您唠叨！您愿意这样跟我说话……我……我心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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