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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力，一句简单的问话，却压的苏念晚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姑姑看了一眼寝殿紧闭着的门，隐约能听到其中传出来的刻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心下了然。
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贵妃就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躲着陛下。
就算陛下当真爱极了贵妃，一次两次的纵容于她。可若是长此以往，陛下耐心被磨没了，天子之怒，哪怕是贵妃，恐怕也承受不起啊。
陆姑姑躬身对皇帝说道：
“娘娘最近确是身体不适，不过这几日调理下来已然大好了。今日恐怕也是怕病气过给了陛下您，所以才让这小宫女说出这种话来。好了，娘娘那是在关心陛下，你别在这儿拦着了，下去做自己的事去吧。”
最后一句是对着苏念晚说的。
苏念晚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陆姑姑，见她笃定的对自己点头，也只好应了一声，起身弯着腰侧身退了出去。
等出了怀玉宫的门，她才直起身，探着头看着陆姑姑引着皇帝进了寝殿，长长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仗义，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啊。
九五至尊，一国之君，换了旁人叫她帮这个忙，她是答应都不会答应的，别说还当真替她拦住皇帝。
虽然不知道贵妃和皇帝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她已然是仁至义尽，后面的，就看怀玉贵妃的造化了。
毕竟在这皇宫里，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经。
回到住处，时间还早。
苏念晚跟阿达两人轮流割草，好在这宫殿地方不大，到午后时分，竟也把那些疯长的荒草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阿达虽然壮实，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但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干完了活，累的躺在地上直喘气。
苏念晚坐下歇了会儿，又撑着一口气，把陆姑姑给的驱虫的药粉在地上洒了一通，这才总算是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把早上剩的粥热了吃了，阿达一拍肚皮。
“不行，我还得出去转转。”
说着，跳起来就要往外面跑。
苏念晚喊住他。
“你上哪去！别以为除了草就算完事了，屋子里还没打扫呢！”
阿达偷溜的小心思被当场抓包，他转过身，耷拉着眼皮，愁眉苦脸的看着苏念晚。
“你饶了我吧，你这活儿比找吃的可难受多了，往常我只有挨了打才会累成这样，可是你瞧瞧，你瞧瞧我脑门子。”
他凑过来给苏念晚看他额头上的汗。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出这么多汗，看来是真的累了。
苏念晚也累。
但她毕竟是孩子的躯壳成人的心，见状也就不跟阿达掰扯了，挥了挥手。
“那你去吧。”
大扫除这种事，一个人做也就是累一点，别的也没什么。
可是当她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却只是把寝殿稍微擦洗得干净了点，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大扫除真的太累了。
尤其还没有智能机器，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
擦干净了最后一小块地板，苏念晚一屁股瘫坐在地，累成了狗，张着嘴直喘粗气。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其他地方的大扫除，她一定要等那两个孩子都在的时候，发动群众的力量一起完成。
正想着，忽然外面一阵喧哗。
她疲惫的转过头，好奇的看向门口。
九殿下这住处，已经是整个皇宫最边缘最偏僻的角落了，平日里一天到晚也不见一个人路过，安静的仿佛被全世界遗忘。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
而且其中一些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苏念晚太累了，维持着躺平的姿势不愿起身，努力辨认着外面传进来的声音，直到听清那些人是在讨论九殿下，她才叹了口气，撑着地站了起来。
走过去拉开门，一眼看见宫道对面的树下，围拢在一处的众多宫女中，笑的最得意，声音最为响亮的那一个。
玉珠？
玉珠显然也看见了苏念晚，嘴角笑容更加灿烂，眉眼间是苏念晚看不明白的得意与轻蔑。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王姑姑派你们来干活吗？”
打眼看了一圈，除了少数几个没见过的，其他几乎都是王姑姑手下曾经跟她共事的宫女。
她们神色各异，但从她们的目光中，苏念晚一眼看出来她们聚在这里的目的。
哦，都是闲着没事，来看热闹的。
苏念晚仍旧满心疑惑。
这几天也还算风平浪静吧，哪里来的热闹让她们来这儿凑？
见苏念晚一副不明白状况的模样，玉珠神情更是高傲，看着她开口，语气悲悯。
“苏念晚，你说你是何苦呢？王姑姑待你也不薄，咱们虽说干的是脏活累活，可好带吃喝不愁，你却偏偏要往九殿下跟前凑，你说，你图什么？”
她说完，摇了摇头，仿佛是真心在替苏念晚不值。
“你要是来说风凉话的，那你真是闲的。九殿下这里就算万般不好，至少没人使唤我。当然，你大概早就忘了不被人使唤是什么感觉。毕竟奴隶当久了，也是会真的不把自己当人的。”
苏念晚平静说道。
玉珠本是来看笑话的，却没想到苏念晚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而且仔细一看，这小贱人身上穿的，竟是正儿八经一宫之中大宫女才能穿的衣裳。
怎么回事？不是说九殿下在这宫里人人可欺，自己都养不活了，哪还能拿出这么新这么好的衣服给她苏念晚？
嫉妒的火烧的她一阵眼热，说话也越发阴阳怪气。
“是么？大概也只有九殿下才会把你这样的奴隶当个人看了。我是真替你高兴，只是你呀，命太苦，等那个九殿下死了，你说说，你还怎么做人呢？”
说完，她捂着嘴，似真似假的唉声叹气起来。
周围一众宫女瞧着苏念晚，也是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苏念晚原本倚着门框的身体慢慢站直了，神色冷了下来。
“九殿下怎么了？”
见她总算显出了紧张，玉珠眼神得意起来，声音却更加沉痛。
“你想知道，就快去内务司瞧瞧吧，去晚了，怕是……”
不等她说完，苏念晚已经沉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老实实在各自姑姑手底下安分干活，比什么不强？非要整这出幺蛾子，看以后还有哪个姑姑敢要她！”
“这你就说错了，姑姑不要，没准，公公要呢？”
不知是谁说了句隐晦的话，众人心照不宣的捂嘴嗤嗤笑了起来。
“好了，这也没什么好戏看了，大家回去干活去吧。”
玉珠开了口，一众宫女应和着，三三两两嬉闹着也回去了。
玉珠却是落在众人后面跟着走了一段，到岔路口时，确定没有人注意她，一扭头，又绕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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