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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贱女人！你敢碰殿下一根头发，我咬死你！我弄死你全家！”
愤怒的咆哮声夹杂着痛苦的低吼，苏念晚眉心一跳，心往下沉了沉，脚步加快了。
走到门口时，便听得清楚了。令人脊背发寒的鞭打之声接连着阿达的嘶喊。
还有陌生的女声尖锐的叫嚣着。
“你以为你的九殿下真是什么皇子不成？告诉你，他亲娘死了，陛下都不爱看他一眼，陛下早就当他这个儿子不存在了！在这宫里，他就是个死人！今儿是碰上了咱们娘娘这样心地善良的，只赏他几鞭子，换了别的宫里的，他今天都没命走出内务司的门！”
“你放屁！你就是个狗仗人势的臭贱人！你有本事放开我！你冲我来！殿下！殿下！”
“你！好臭的嘴！你们干什么吃的！掌嘴，给我继续掌嘴！不许停！打到他说不出话来为止！”
那女人似是气的不轻，叫出来的声音都颤抖着。
又是鞭刑！
苏念晚进门一瞬间，正看见一个太监扬着鞭子狠狠朝跪在地上的少年抽下，“啪”的一声，连空气都要被撕裂一般。
光听着这声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身子狠狠一抖，忍不住生出几分惧意来。
跪着背对着门口的九殿下身子一颤，那已然布满鲜血淋漓的伤口的瘦弱脊背承受不住的弯了下去。
可却又在阿达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缓缓挺直了起来。
他沉默着，一声不吭，鲜血从脊背流淌，滴落在地上，他只是倔强的挺直了脊梁，一句求饶也没有。
阿达已经疯了，身子狂乱的挣扎着，甚至扭头红着眼去咬那一双双压着他的手。
但也只是徒劳，一个半大孩子，怎么也拧不过几个成年人的压制。
内务司一众太监和别处的宫女，聚在一旁，脸上或讥讽或厌恶，一眼扫过去，竟还有人在笑，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同情。
“贱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有本事弄死我，你别让我逮到你！你等着！”
阿达翻来覆去也只有那几句话，嗓子也已经哭哑了。
“我等着？好啊，可是现在，你骂我多少句，你家殿下就要挨几鞭子。让我算算，哼，还有八下，给我打！”
那宫女耀武扬威的一声令下，一旁的太监应声再次高高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轩辕迟本就枯瘦的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干裂的。
听到这一声，他黯淡无光的双眼缓缓闭上。
也许这一次，就死了吧。
死了也好，死了可以去见母亲，至少在那个世界，还有母亲会爱他。
只是不知道，已经在记忆里都想不起模样的母亲，会不会像那个宫女那样，替他上药，替他洗头，给他铺柔软的床……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太监手臂狠狠挥下。
他心里突然一松，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仿佛终于要从这样卑微低贱的生活里解脱出来。
他嘴角甚至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缥缈的笑来。
可下一刻，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却是一个娇娇软软，带着点幽幽香气的身子，猛地扑到他身上，纤细的胳膊将他抱了个满怀。
“啪！”
轩辕迟陡然睁眼，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狠狠一颤之后不住的哆嗦着，他目光呆呆下移，落到她背上绽开的伤口上。
这一鞭，将苏念晚后背的衣服都划开一道口子。
裸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细腻，却横亘一道狰狞伤口。
殷红的血与白的肌肤相映，染得轩辕迟眸中一片赤红。
“苏……苏念晚……”
他出口声音断续颤抖，察觉她身子在挨了一鞭之后便软了，忙忍着自己的痛楚两手抱着她撑着不让她倒下去。
一抬头看见她惨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眼神涣散，轩辕迟的心脏一瞬间被死死捏住一般，惊慌得脑海一片空白，满眼无助。
“喂！你……你不必替我挡的……你醒醒，你说话啊……”
他此刻才真正像个孩子，抱着苏念晚，黑沉沉的眼眸里蓄满了无措的水珠，湿漉漉的，茫然看着四周被这突然的变故弄懵了的围观群众。
“救救她……谁能救救她……求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哪怕是自己被打到失去意识，醒来后轩辕迟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惶恐，害怕，拼命的想要求助，拼命的想要让怀里的人醒过来。
她不可以出事。
轩辕迟脑子里一团乱，可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却是又引来一番嘲弄。
“这还真是稀奇啊，九殿下不是一直都是任打任骂的么？就跟个没有知觉的死人一样。怎么今天为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竟然肯屈尊对咱们求饶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九殿下的年纪，也该到了想那啥的时候了，我听说这小宫女是十二殿下给发配过去的。还是十二殿下懂事，友爱兄长啊。”
一阵嗤嗤的笑声。
阿达气的又是一阵大骂，眼圈通红，要吃人似的。
“你们这些畜生，说的是人话吗！殿下！你别求她们！她们根本就是看笑话的！”
轩辕迟看着四周一张张恶意的笑着的脸，压抑了十几年的怨恨愤怒在心底发酵膨胀，心脏咚咚的狂跳着，声音将他耳膜震得生疼。
他一双眼越发阴郁，眼底一丝赤红，死死盯着这些见死不救的人的脸，一一烙进脑海里。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殿……殿下……”
怀里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喊，唤回了他濒临癫狂边缘的理智。
他忙低下头，见怀里小宫女睁开了眼，小脸还是惨白得吓人，却对着他缓缓笑了笑。
他不知怎的，一股酸涩直冲鼻腔，忙不迭转过脸，感觉眼角有湿湿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抬手狠狠一把抹掉。
他这是，哭了？
苏念晚背上火辣辣的疼，几乎要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可看见九殿下抹泪的动作，心里蓦地一软。
她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这个死气沉沉的少年，哪怕被人折辱成那般模样，依旧面无表情的仿佛对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就连刚才，他自己被打，他也是一声不吭挺着脊梁，不哭也不求饶，置身事外一般。
可现在，却因为她被打而向那些人求饶，还落泪了？
她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用力揪住九殿下的衣襟，撑起上半身努力贴近他耳边，低声道：
“殿下……去找怀玉贵妃。”
然后身子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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