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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医馆多了个人。
林书意看着格子里明显货不对版的药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偏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楚无昱，拿着两盒药材抬脚走了过去。
她还没开口，楚无昱就自觉的把盒子接了过去，道：“放反了吗。”
都已经能猜到是什么错了，看来已经错出经验了。
林书意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抬手把两种药草调换了一下，皱着眉摇头，抬眸看向林书意，神色多了一丝敬佩：“这药铺里的药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这么多药，又有这么多相似的，你到底是怎么记住的，还能一味不错。”
想到到悠然谷那种环境，和随缘采药靠运气，楚无昱的眼神就更敬佩了。
不等林书意回答，他叹了口气：“都说久病成医，我病的时间也不短啊，怎么就没有半点天赋。”
林书意坐到楚无昱身旁，神色认真：“学医是要看天赋的，跟病的久不久关系不大。至于这些药嘛，你要是尝过一遍的话，你肯定也不会错。”
“尝过？”
楚无昱错愕的看着林书意，蹙着眉问：“这些药你都尝过？”
听他着惊讶的语气，林书意摇了摇头：“当然没有，记错了才罚，我很少错的，就小的时候贪玩不想背书，错过两次。”
楚无昱动了动唇看着林书意没开口。
见他这奇奇怪怪的样子，林书意主动开口：“你现在身体都好全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楚无昱顿了顿，又突然改口，“我想做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了，能在这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林书意抿了抿唇，看向楚无昱：“好了，你别弄这些了，留给安应弄吧。”
话音刚落，安应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偏心。”
“他又不是你招来的，本来就不用做这些事啊，什么叫我偏心？”
“君子不与女子论长短。”说完，安应朝楚无昱笑了笑，乖乖的跟着一起处理药材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倒贴的帮手，虽然也帮不上忙，主要是喜欢倒贴。
林书意摇头走开，她也不好说，也不好做什么，这么看着又觉得不太好。
原本以为可以这么安安稳稳的混到凑够盘缠，离开西晋的那一天。
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又在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从在内阁见到那个行刺之人，林书意就一直有这种预感，只是没有会想到来的这么快。
林书意看着竹屋外的十六，收拾了一下走了出去，心底暗自决定等这件事完成后，不管有没有凑够离开西镜安居的钱，都要离开这地方。
两个一前一后都走在月色下，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前方灰暗的黑影，将林书意完全笼罩在暗色中，她默默调整了一下位置。
十六在马车前伸出手，林书意扶着上了马车，道：“我们先去医馆，我得先跟医馆的人知会一声。”
“好。”十六低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回西镜之后，十六好像变的沉默了很多，又好像没有。
马车没多久便停了下来，竹屋离医馆实在有些近。
留意到医馆的灯还没灭，林书意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安应弄完了手里的活，正准备灭灯离开，便见到林书意匆匆跑来。
“你闯祸了？”见她行色匆匆，安应道。
“我什么时候闯过祸呀？不……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林书意白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我有急事儿要离开一阵，时间我也说不好，但…可能会比较久。”
闻言，安应脸上散漫的神色退了下去，偏头望了眼门外，瞥不远处等着的马车，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沉：“是不是你以前家里那些恶……”
“没有，”林书意无奈打断他，“我人早就没了，也没有亲戚，你不要再看那些小姑娘看的书，尤其是莺莺传看多了容易做梦。”
安应闻言，蹙起眉正欲辩驳，又被林书意抢了话头。
“现在你的医术有所精进，我相信你可以支撑医馆的，我会尽快回来的，先走了。”
说完，林书意就匆匆跑了出去。
安应跟出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马车挂着的牌子，和驾车的男子。
林书意坐在马车里，窗外夜色深沉，又看不见窗外的景色，只隐隐有烛光晃动，没一会儿便开始无聊了。
她看了眼车门的方向，往那边挪了挪：“我上次在宴会上看到你了，就是年关宫____”
“我知道。”
不应该啊，我之前明明试过，那上面的轻纱虽薄，但不透啊，绝对看不到脸。
林书意撩开车帘，把马车的门打开了一些，有些诧异的问：“那天我戴着帷帽一直都没有露面，你怎么知道是我。”
“镇北王府里的女眷只有林姑娘。”眼前的人没有回头，风从开着的缝隙灌了进来，带着些凉意。
也是，忘了十六跟了之前她一路这茬。
想通后，林书意又很快转移话题：“你不是不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幸得皇上青眼跟在殿外，”十六顿了顿，“林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
林书意抿了抿唇，拐着弯打听消息被人看穿，总归是有些不太好，但她面上却没有分毫显露。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唐黔……黔州的黔。”
林书意看不见他的神色，只隐约觉得声音有些僵。
“林书意、城门口安和医馆的大夫。”说完，她便抬手关上了门，坐了回去。
人生的际遇真是玄妙，短短半载身份都变了。
马车一路朝着宫门而去，林书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神色间染上了一抹倦意，靠着窗壁假寐，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睡觉，就算是能睡，估计也睡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书意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撩开门口的布帘扶着十六的手臂下车。
一路上人少就算了，连侍卫没遇到几个，绕了好几圈不认识的路，走到个偏僻落败的院落，不禁有些诧异，原来皇宫也有这样的地方。
唐黔打开门退到一侧，止步于门外，却朝林书意抬了抬手：“林姑娘请。”
林书意略略颔首抬脚走了进去。
入目是简单的桌椅、床榻，空的像是许久没住人，与皇宫其他地方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
床上躺着一个人，肤白若雪、眉目的像是笼着江南烟雨，像是隐隐带着愁绪。
林书意看了眼周围反正没人，就干脆坐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半合着眼眸，一手支撑着下颌，一手把脉。
片刻后，确定什么问题，林书意睁开眼，把那女子的手放了回去，仔细的打量着她。
在这种偏僻隐晦的院子，藏一个姑娘，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林书意唇角微扬，不过要真只是寻常的姑娘叫我来干嘛？
正想着，门外传来声响，林书意从地上站了起来，退了两步垂头看着脚尖。
楚昭走到桌前坐下，身后跟着的柏暮景合上门，安静的站在楚昭身后。
“我们见过，你大可不必装的如此拘束。”
闻言，林书意抬起头，看到柏暮景有一瞬的诧异，不过一瞬便又了然了。
楚昭跟楚无昱虽然是一母同胞，但完全看不出是兄弟，楚昭眉眼锋利看着有些薄情寡义，声音也冷淡带着些压迫感，相比之下楚无昱就柔和了很多。
林书意俯身行礼，开门见山道：“敢问皇上有何吩咐？”
在竹屋唐黔说因为上次的蛊虫，但面前这个女子，身上明明没有蛊虫的痕迹，最多就是先天体弱了些，也没什么大病。
楚昭扫了眼林书意，道：“坐下说。”
林书意看了眼，面前这一张不大的桌子，犹豫了片刻，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她如何？”
林书意循着楚昭的视线望了过去，落到床榻上的女子身上，坦然的摇头，道：“没什么问题。”
楚昭偏头目光落在林书意身上，犹如实质：“你确定。”
气氛像是突然凝了下来，安静的落针可闻。
“确定。”林书意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开口。
楚昭看向身后的柏暮景微微抬手。
柏暮景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林姑娘不觉得这位姑娘的脉相，和之前陛下的脉相有些相似？”
林书意摇了摇头：“不一样，她先天体弱脉相正常，但不是浮于表面的正常。”
闻言，柏暮景愣了一瞬间，道：“这就是那种蛊虫的潜伏期，昏睡三日，便会为人所操控。”
某些忽略的东西，和悠然谷那边被封禁的书，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看向柏暮景站起身：“不……中蛊者脑中会时常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渐渐被影响、失去原本的意识，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这种蛊虫极难培育，早就已经失传了。”
一旁的楚昭抬眸看着林书意，唇角勾起一抹讽笑：“这不又被人养出来了吗。”
“林姑娘说的如此详细、透彻，想必对这种蛊虫颇有研究，亦或是早就知道这种蛊虫。”柏暮景看着林书意眸中带着亮光。
“不过机缘巧合，看过一本记载这种虫子的书略知一二，谈不上研究。”
林书意抿了抿唇，对悠然谷的事闭口不谈。
楚昭淡淡道：“所以你现在还觉得她的脉象正常吗？”
林书意看一下躺在床榻上的女子，想起在内阁死去，连皮相都看不清楚的人，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拳。
她看向楚昭，道：“不可能是那一种蛊虫，且不说那养蛊之术早已失传，就算有如此珍奇难养，不可能随便用在人身上。”
“医毒本就是一家，能养出这种蛊虫的，就算林姑娘不知道，家师应该也是认识的吧。”楚昭顿了顿，指尖轻敲着桌面，“听说悠然谷内是一片雾瘴毒虫，论制毒林姑娘应该通晓一二？”
师父对自己的过往缄口不言，寥寥提起的几句，也多是一些抱怨之言，对自己的家族亲朋，从未有过言语提及。
但这种毒，和被封禁的书……又离不开干系，或许是师傅在世的族人所为。
林书意的心沉了下去，她实在不了解师父的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垂着头缄口不言。
楚昭勾了勾唇：“孤只想要解药，无意为难于你，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并不关心。”
这句话让林书意心底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牵扯前尘，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林书意看向楚昭，坦言：“我没把握，这种蛊虫早年失传的那一种，大概是不一样的，而且我甚少接触蛊虫。”
“压制、沉睡、或者让蛊虫和消亡都行。”
压制成水都只是暂缓的法子，让古城消亡，对会被蛊虫寄生的人有很大影响，但这无疑是最有可能的一条路。
林书意思索片刻：“有一种方法倒是可以一试，但会对中蛊的人有伤害，不过如果身上没有蛊虫的话，就不会有影响。”
“可以。”楚昭毫不犹豫道。
他朝床榻上的人扫了一眼，随意道：“她的命就是你的了，是死是活都看你。”
一直安静立于一侧的柏暮景，轻声道：“林姑娘我对蛊虫略有研究，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多少能分担一二。”
“谢谢。”林书意朝柏暮景微微颔首。
楚昭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回头，意味深长道：“明天大概还会一个人过来陪你。”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留下林书意和柏暮景面面相觑。
看到柏暮景，就容易想到楚清羽，想到他方才对楚昭的态度，林书意道：“你一直都是楚……皇上的人？”
“是。”柏暮景道。
林书意心底划过一丝无奈，赞叹道：“你的演的很好。”
柏暮景微微摇头：“我当时知道的不多，并没有对姑娘刻意引导或者欺骗。”
“那谢谢你啊。”林书意敷衍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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