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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被人带进宫了，说是因为南疆的蛊虫。”那人躬身跪在堂前，看不清神色，声音低沉恭敬。
闻言，楚无昱脸上平淡的神色尽退，拧着眉头：“为何不拦着，将人回来。”
那人头埋得更低了些：“林姑娘是主动离开的。”
楚无昱的眉头蹙的更深了，她不可能会想去皇宫，但如果是为了救人……想到在内阁看到的那人，楚无昱抬手揉了揉额角朝那人挥了挥手，片刻后便也离开了内室。
马车在升腾着凉意的月色中，朝宫门的方向前行。
林书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索性也就起身燃灯，走了出去。
明月高悬，轻柔的夜风拂过，带起一丝愁绪，借着月光她能看清院里晃动的枝桠，落在地上的黑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住在那女子一旁的院落里，一样的偏僻静谧，院子里除了身侧被风吹的摇晃的烛火，便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远处依稀能看见宫灯，模糊的勾勒着宫城的轮廓。
看不见白日的恢宏，只觉得像是一个深不见底了囚笼，那些模糊的灯火像是一双双眼睛，让人背脊发寒。
头脑被风吹的清醒许多，林书意护着火光摇晃的烛台，缓步走了进去，将窗户半开，把笔墨摆好，提笔将跟那蛊虫有关的一一写下来。
应声，母体于数十年前被毁，子蛊与幼虫是寄身人体，吸取养分一年便可长大，母蛊可以控制子蛊，渐渐左右被寄身之人的思想言行，原是南疆用来控制重要势力的秘术，后来因为过于阴毒被弃用。
林书意顿了顿，停下手中的墨笔，这蛊虫最厉害的不是发作多痛苦，而是它可以控制寄生之人的身体，明明意识清醒，却连求死都是奢望。
大部分中蛊的人，会在一次一次的被应声控制中绝望，让自己的意识沉睡，渐渐彻底消亡。
而这种蛊虫母死子亡，甚至会蛊虫受伤也会反应到被寄身的人身上，想让蛊虫死又能保住性命无异于痴心妄想。
她抬手将写好的纸点燃，看着那些字一点点化为灰烬。
这种自损的法子，就算能让蛊虫消亡，可对那些还没被应声完全控制的人就是索命的毒药。
林书意抓了抓头发，烦躁的扔下墨笔，把自己埋进被褥里，直到呼吸有些困难才露出连喘气。
一觉天明。
等林书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天光大亮了。
院子里没有半点声音，安静的像是在郊外，都没人在监督她，还有点不习惯。
刚迈进那女子的院落，柏暮景就快步走了出来，眉宇间带着几分焦急，林书意侧身避开，道：“你怎么了？”
柏暮景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拉着林书意往里跑，一边跑，一边说：“她快醒了，今日是第二日，按理说不该醒过来才是。”
被拖着跑到门口，又突然被柏暮景甩开了。
林书意扶着门框，抬眸看向柏暮景正欲开口，余光瞥到房间里站着的人，愣了一瞬想起楚昭说的人，心中了然，再看向一侧的柏暮景，愣这一会气势都没了，就干脆略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话刚说完，林书意就后悔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楚无昱垂下眼眸，轻声道：“听说你向医馆告了假，猜到是因为这件事就过来了。”
柏暮景看向床榻之人，又看了眼林书意，神色焦急又不好开口，欲言又止的站在一侧。
索幸林书意也没让他等多久，僵硬的寒暄后，就把心思放到床榻上眉宇微蹙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眉心微蹙，面上带着两分痛苦，额角沁出细细密密的薄汗，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快醒过来。
林书意抬手搭在她细瘦白皙的腕间，仔仔细细的诊脉。
与昨日不同，她隐隐的感觉到一丝蛊虫的气息，若有若无，猜想的没错的话，大概是蛊虫在侵蚀她的意识，两者之间相互抗争……
林书意神色微顿，脑中闪过灵光，快的让人有些抓不住。
被应声寄身的人昏睡时应该是安然的，应声会编织他们想要的美梦，先让其沉沦再趁虚而出，侵占他人的意识，过程对昏睡之人无疑是美好的，他们会沉溺，甚至是享受这个过程，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这种蛊虫不是真正的应声。
林书意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应声她还是能试一试。
“怎么样？”柏暮景眉头就一直没松下来过，他看不出林书意的想法不由地走近了些，见她没什么表情，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楚无昱扫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没开口又没别的动作。
将那女子的手放回薄被中，林书意收回手，看向凑过来的柏暮景摇头：“她在跟体内的蛊虫抗争，不会醒的。”
闻言，柏暮景松了口气，接着道：“林姑娘你昨天说的那个办法，要做什么，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看柏暮景颇为期待的样子，林书意点了点头，认真道：“你知道她的身份吗，还有她身边亲近的人，或者是想完成的事？”
“……啊？”柏暮景微微后仰，疑惑的看着林书意，犹疑道：“这和蛊毒有关系吗。”
“当然！”
林书意一脸笃定：“这种蛊虫主要蚕食人的意识，知道她的所想所求自然能事半功倍。”
见她言之凿凿，柏暮景抿唇倒真信了几分，思索片刻如实道：“这女子的皇上的美人，身旁似乎没什么亲近之人，至于想做的事，我就更不清楚了。”
想到楚昭不甚在意的眼神，和那句轻飘飘的话。
林书意微拧起眉，道：“那你留在她身边陪她说话吧，对了能多说就多说几句。”
交代完，林书意转身欲走，柏暮景连忙拦住她，拧着眉头神色不解：“这跟蛊毒有什么关系？而且她昏迷不行，我在这陪她说话，不是自言自语吗。”
“当然不一样，”林书意转头注视着柏暮景，目光郑重坚定，“这种蛊虫不是应声，虽然跟应声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归根究底还是不一样的，而且她虽然在昏迷，依然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如果有人希望她醒过来的话，说不定可以影响蛊虫蚕食的速度，在争取一些时间。”
柏暮景有些犹疑，但见林书意郑重其事，最后还是答应了。
林书意和楚无昱一前一后的走出院落。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楚无昱快步走到她身侧，眉目含笑偏头望着她，轻声道：“你在骗他。”
林书意扬了扬眉，无辜道：“我也没说一定有效果不算骗人，而且这个办法也不一定没用啊。”
“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柏暮景跟着。”楚无昱道。
闻言，林书意走进暂住地院子，不禁有些哑然的看着他，有些疑惑他的想法，轻声解释：“当然不是，多一个帮手我干嘛拒绝，而且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谈论其他，柏暮景对医术的执着与认真还是很值得敬佩的，再说他也是真的能帮上忙。
两人走进院落，林书意取出从悠然谷带出来的医书，只要那蛊虫不是真正的应声就还有办法。
虽然相似的地方多，但与应声的特性不同，着手的方向自然也不同。
她把昨天想的几种思路否决，按这种蛊虫的特性重新整理。
林书意的心思全在药方和各种能用上的药材身上，提着笔将脑中的药材，一个个仔细点写下来，斟酌着药性用量，压根没想起来还一个人跟自己以前进来的。
在医馆那段时间，楚无昱也习惯着这待遇，自顾自的坐在一侧，打量起这间屋子，伸手试了试一旁茶水的温度，意料之中比手还凉，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到茶水。
他放轻脚步，换了盏茶端着糕点回来，林书意恰好写完手上的药方。
楚无昱将糕点放到桌上，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这里的糕点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谢谢。”闻到糕点的香味，才想起自己早上没吃东西，林书意接过热茶，抿了一口，把写好的方子放到一侧，拿起瓷盘里晶莹剔透的糕点咬了一口。
她抬头看着楚无昱，问道：“你自己不吃？”
楚无昱摇了摇头，见他真的没有想吃的意思，林书意也就没再管他。
准备好药材开始生火熬药，呛人的烟雾升起，她咳嗽了两声熟练的把药炉弄好，加好水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静静的等着。
“把药方交给别人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熬药。”楚无昱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林书意放空的看着远处，随意道：“因为熬药很轻松啊，又不用想，又不用记，看着它就好了，就是会染点味道。”
“所以你以前非要自己熬药也是因为这个？”楚无昱侧目望着林书意神色认真。
“你说在王府的时候？”她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楚无昱，“那会主要是跟你们都不熟，待着也无聊，还有就是我也没多大把握能治好，自然就不太放心。”
“那这次呢？”楚无昱问。
林书意认真的想了想，道：“一半吧，比你有希望点。”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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