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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有余，床榻上的人依旧昏睡不醒，是好事也是坏事。
至少这药可以暂时压制蛊虫的活动，但只要蛊虫不死就会吸取寄身之人的血液为养分，两者只会消磨而亡。
柏暮景端着茶水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楚无昱不在，不由放松了些，问道：“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声音有些哑，这两天估计说了不少话。
林书意头也不回，道：“怎么你想找人陪？”
“别了。”柏暮景蹙起眉，喝了口润喉的茶，看向床榻上躺着的人，“要不你找个侍女陪着说话吧，我这两天能说的，会说的都说了，实在找不到话说了。”
闻言，林书意抬起头，起身走向桌边放下药盏，皱着眉一脸的不赞同：“你重复说不就好了，实在不行讲佛经，再说这事又不能外传，我上哪儿找个侍女。”
说着，她目光一顿，问道：“你说话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反应？”
听到前半句话柏暮景还是愁眉苦脸，到后半句便认真的开始回忆了。
片刻后，他认真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一直都微蹙着眉头。”
林书意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沉思，垂着眼睫轻颤，纤指宛如玉骨搭在深色桌案上白的耀眼，泛着温润的泠泠柔光，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
见她神色带着淡淡的疲倦，柏暮景不由地开口宽慰：“要一只蛊虫如此不易，要想解蛊毒自然就更难了，这也不是一两日能解决的事，你别想这么多了。”
林书意猛地直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柏暮景：“你说我要是放一只跟蛊虫相克的毒虫进去怎么样？”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一侧，照的的半室光亮，却不及眼前人眸中星光。
“可以一试，”柏暮景深思片刻，又有些犯难，“但我们上哪找这种毒虫，要是像蛊虫一样养个三年五载根本就来不——”
林书意扬眉，自信满满的看着柏暮景。
不待他说完，悠然谷在脑中一闪而过，众所周知悠然谷外是一片毒虫毒瘴，论养这些东西，林书意该也是擅长的，或许会有这些东西也不一定。
柏暮景眸底深思尽收，激动道：“林姑娘是指在悠然谷的那些毒虫？”
她轻轻摇头：“那些毒虫毒性不强，他们虽然咬人但不喜血肉，作用也只是会令人无法动弹而已，对付蛊虫派不上用场。”
“可现在培养一种可以与蛊虫相抗衡的毒虫，这些人怕是等不起。”柏暮景担忧的看向床榻上的人，思量片刻，认真道：“按照现在的状况，至多不过半年她们的意识就会被完全磨灭，到时候救回来也不过是个活死人。”
“不会太久的。”林书意站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柏暮景来不及出声，看着她叹了口气，端着茶水回到床头把没看完的医书念了一遍。
林书意回到房间，翻出药粉洒在院落中央，找了个大的罐子放在中央，又将药粉撒进瓷瓶里，打开随身带着的小瓷瓶，往里面滴了几滴血，不多时周围便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毒虫从角落的爬了出来。
林书意有些惊讶，原来还以为皇宫里找不到什么能培养的，现在看来这里的毒虫，和外面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内阁那种地方，能出这么多毒虫，似乎也不奇怪，阴寒之地是这些东西最喜欢的地方。
楚无昱踏进院子，看到的就是满院的毒虫，心下一慌正欲往前走，却见林书意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身素白淡然的站在虫潮中，她抬眸看了过来，撞上楚无昱诧异怔愣的双眸，连忙提醒：“你别过来，先别动。”
“好。”楚无昱立在院里，隔着毒虫轻声应道。
见楚无昱答应，林书意又将心神放回毒虫身上，她眼神认真而专注，没有一丝畏惧胆怯，像是在看寻常物件一般。
日落西斜，太阳被山峰遮住变成半圆的，天边映出了一道粉紫色的晚霞，余晖落在院落中，温柔的洒在林书意身上，金色的微光笼罩在她身上，可足以让人忽视，她脚下的一地毒虫。
等到地上的毒虫都不动了，她才起身将瓷瓶合住，把装的毒虫的罐子放进屋里，收拾好地上被毒死的虫子，看向愣在那的楚无昱，道：“你不是说要出宫一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楚无昱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到已经被打扫干净的院落，轻声道：“……这是在养蛊虫？”
这几天天天听，楚无昱对蛊虫也有了一丝了解。
林书意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解释道：“也不算是养蛊，只是训练一下它们而已，我大概知道这种蛊虫了，虽然这种蛊虫能控制人的意识，但他的攻击性不强，这些毒虫应该够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蛊毒了？”
说话间，楚无昱走了过去，留意到他手里提着的食盒，林书意眼眸一亮：“你带的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楚无昱提着食盒的手抬了抬，唇角微弯看向林书意。
她刚想伸手，想到手上的药粉又收了回去：“我先去净手。”林书意转身朝院外走去，微凉的水流滑过指尖，她垂着眸子仔仔细细的擦过每一个指节，指甲的缝隙都没有放过，确定干干净净后才转身回去。
她的药不仅对毒虫有用，对人也有用的，微末不致死但会难受。
楚无昱坐在桌边把食盒放好，看向门口快步回来的人。
林书意用手帕擦干手，朝楚无昱笑了笑，抬手打开食盒。
入目，是色泽乳白的细丝万缕，细细的白丝，轻的像是烟雨云雾，每一个小方块都像是一块缩小的云朵。下面那一格是青团，油绿如玉，糯韧绵软、肥而不腴，带有清淡艾草香。
林书意垂着长睫，遮住一半的瞳眸唇角弯弯，拿了一小银丝糖咬了一口，酥松绵甜，入口即化。
她把两盘糕点往中间推了推，眉眼弯弯的看着楚无昱，指了指两盘糕点，咽下嘴里的银丝糖：“你吃啊。”
楚无昱笑着点头，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眸子里带着光亮，以前也没觉得好吃的东西，仔细尝尝也还可以。
只要不是发腻的甜林书意都喜欢。
楚无昱看着林书意，不动声色的试探：“如果这个办法可行，这些人就都有救了。”
林书意吃着糕点，头都没抬，低低的嗯了一声。
“等这里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回医馆了。”楚无昱笑着道。
林书意咀嚼的动作一顿，眼眸垂了下来，匆忙咽下嘴里的糕点，抬起头，认真回答：“也不一定，我只是觉得这个或许办法可行，不一定会成功。”
楚无昱抿了抿唇，止住了询问的意思。
原本甜丝丝的糕点，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离开西镜是必然的，但她暂时没想好这么开口，就只能沉默着。
两相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我实在念不下去了。”一个略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书意寻声望去，柏暮景步伐匆匆的走了进来，目光扫到一旁的楚无昱，眸中有一瞬的错愕，又瞬间反应过来，步伐微移找了个离林书意稍远的位置坐下。
楚无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漠然的收回目光。
柏暮景摸了摸嗓子，把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见柏暮景不自在的摸着喉咙，林书意抬手倒了杯温茶递了过去，神色不解：“你才念了这么一会怎么就过来了？”
提到这件事，柏暮景又瞬间忘了一旁的人：“一天念五个时辰，我嗓子都快哑了，要不我们换一换？”
当初想着多少能学些东西，结果在这不是念东西，就是看林书意熬药，什么有用的都学到。
林书意扫了眼角落的罐子，不确定的看向柏暮景：“你会养蛊虫？”
虽然她听说过柏暮景母亲是南疆人，但养蛊需要天赋，又会对养蛊人有一定影响，大多数人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修习。
果不其然柏暮景摇了摇头。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林书意，又看了眼周围，道：“难道你已经在养了？”
林书意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罐子，解释道：“这个不算是真的蛊毒，过程也还算简单，要是你想学我可以____”
没等她说完，就被柏暮景打断了，他笑的有些勉强：“不用了，我不会养这种东西。”
柏暮景反应有些奇怪，对医术柏暮景一向是个坚持到，有一些固执的人，这么一句话就放弃了，实在有些奇怪。
林书意看向柏暮景，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没问什么，柏暮景突然也安静了下来，一旁的楚无昱就更不用说了，他几乎没怎么开过口。
林书意看了眼两人，拿了个青团站起身，道：“我再去看看她。”
说完，林书意恋恋不舍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就咬着青团走了出去，主人走了，柏暮景也没再带下去。
楚无昱把糕点装回食盒里盖好才起身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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