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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洛倾看到那几个家仆拿着棍棒的手,其中四人的手黝黑粗糙,是常年干粗重的活导致。而那名那件刺杀了官兵的家仆,扔掉剑后,十指根部有明显的老茧,只有长期握剑的人才有这样的手掌。而且他的身材比其余四人要硬朗很多,身手敏捷,一下就能拔出皇家御林军的佩剑,可见绝不是普通的下人。
察觉到事情的可疑,洛倾不动神色地吩咐管家去府中找银玉翻出下人名册,管家则马不停蹄地前往玉侯府搬救兵。
眼前的情景,地上躺着两个死去的人,状况显然很惨烈,然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已经恢复了从容的姿态。双手叠于腰侧,嘴角含笑,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秋风拂过,吹起额前的碎发,洛倾用手拢过别在耳边。对着玉?侯莞尔一笑:“今日事出突然,洛倾怕处理不当,才让管家扰了侯爷清净,实在是抱歉。”
转头,笑稍敛,看着少年将军的神情多了一些歉疚,声音更显轻柔:“趁乱让管家私出相府实属无奈之举,若带来不便之处,请将军海涵。”
每句话,每个动作配合得恰到好处。盈盈姿态,言辞间尽显温婉,投足之中又把丞相夫人的气度展露无疑。
玉?侯早已见过洛倾的风姿,今天的事对洛倾又高看几分。
如莺啼般的声音婉转动听,让人很容易忽视平庸的长相,眉眼也含笑,就像有魔力一般,忍不住被对方所吸引。满是歉意的话语因为优柔的声音显得诚恳无比,楚厉有一瞬间的怔楞。
清早关大人把他找过去商量事情,没有惯例来相府巡检。中途接到玉侯爷身边随从递上的纸签,才得知相府出了事。关大人以事情轻重缓急加以阻拦,楚厉敏锐地直觉出事情不简单,策马赶了过来。
途中遇到玉侯爷,听相府的管家把事情大概讲述,楚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手中马鞭一挥,加快速度。
人未至,就听到手下的将士狂妄的言辞,心下一凛,颇为不畅快。
他自小岁父亲行兵打仗,军营中的士兵个个谦恭有礼,对待妇孺小孩更显仁爱。京城的将士耳濡目染久了,竟也开始对权势趋之若鹜,作为皇上的御林军擅自听从他人调遣,欺善怕硬,当即想狠狠斥责。
还没有迈开脚步,就看到一道娉婷的身影映入眼帘。轻轻一瞥身前的楚楚之姿,楚厉内心一悸。
冷相的新婚妻子,两日前奉旨来相府时就见过她的淡然,再见,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死了人,但她却浅笑如春风,吹进人的心里,胸中怒火平息。
楚厉表情不变,将拒人千里的气息微敛,对洛倾轻颔首,就举步走向官兵。
洛倾不甚在意,低声与玉?侯交谈着什么,边吩咐管家和冷禾将百姓打发了回去。
从玉?侯的口中洛倾才知道,远处训斥着官兵的少年将军叫楚厉,是皇上亲封的御林军统领。想不到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还真是少年英才。随即想到自己的夫君不也是年轻有为,苦笑从唇边不自觉地逸出。
楚厉一回头,就看到摇头轻叹的洛倾,刚刚还淡雅的女子此刻仿佛被忧郁笼罩,有些不解,不过这似乎与他无关。
走到洛倾面前,正色道:“冷夫人,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临时更换了轮班的将士,具体原因容我回去好好探查,但事情的经过还要请冷夫人告知。”
听到这句话,洛倾的心才是真正放松下来。其中的具体原因她也有好奇,但已经不想再费神,就等着最后的结果就好。“应该的,请楚将军与侯爷进府喝杯热茶,就当是洛倾的赔罪。”
一盏茶的功夫洛倾换下了染了些血腥味的衣裳,重新整理了妆容。相府的偏厅,轻抿还冒着热气的淡茶,散去了几分疲惫。洛倾清透的声音,将事情的起因结果徐徐道来。
听完洛倾的叙述,楚厉紧锁眉目,冷眼如刀,心中几分了然,对京城的汹涌的暗流疲于应付。透过热气,看着身段淡绿色罗裙的女子,丈夫不在的情况下,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的呢?楚厉有一点异样的情绪,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如此说来,是有人针对相府了。只是现在并不会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冷夫人需要多加谨慎。”玉?侯颇为担忧地说道。
“谢谢侯爷关心,此次事情失败,想来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想给人再添麻烦,洛倾把话说得不太在意,然而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后怕。冷逸寒一天没有消息,京城的风云便不会消散。
“我会加派人手在相府周围,加强每天的巡检。”从自己的思绪里转过神,注意到洛倾怅然失落的表情,楚厉坚定的话响起。
听着平稳有力的嗓音,洛倾抬眼看着他,向来冰冷的眼睛里是星星点点的火花。是故意这么说来安抚她的吗?洛倾有一点讶异。
转移视线,再次望去,分明又是一双如水平淡的眼睛,是她的错觉吧,洛倾暗想。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楚厉没有久留,房间里只剩下洛倾与玉?侯。
无意瞥到玉?侯欲言又止的样子,洛倾心里窜起一个念头,想抓住,奈何消失得太快。不打算执拗,于是正襟危坐,沉默等待他要说的话。
“冷夫人,冷相回来了。”
洛倾猛然抬头,直直看着玉?侯,灵动的眼睛满是恍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玉?侯离开许久,洛倾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一言不语,只有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冷逸寒,回来了。更确切地说,她的夫君三天前就回京了,早在皇上的御林军包围相府之前。
与她相处,他总是挂着春风沐人的笑。渐渐地,洛倾都快忘了这个男人是天元最睿智的男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岂会轻易出事。
她早该猜到的,从听到他失踪的消息就有怀疑。冷逸寒是一国之相,他再为民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让冷禾叫来传递消息的人问话时,看到冷禾眼睛里的不安,她以为是太担心冷逸寒有生命危险,现在回想,原来是怕她发现端倪。
些些苦涩泛上心头,洛倾不知道该庆幸这个下落不明是一场戏,还是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也不能眠伤神。
难怪冷禾没有表现的那么悲伤,冷静处理暗卫的事情,更不奇怪玉侯爷在朝廷之上能力排众议阻止丞相之位落于旁人,有冷逸寒在背后排兵布阵确实不用担惊受怕。
那日冷禾仓皇狼狈地跑来告诉她,夫人,相爷失踪了。洛倾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心情,想过很多种可能。
从玉侯爷偶尔的晦涩,从冷禾的言辞闪烁,她甚至猜测到了事情另有蹊跷,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冷逸寒完完整整的将她蒙在鼓中。
手背传来灼热的痛感,洛倾抬手抚上脸颊,晶莹的泪珠滑落,自己是哭了吗?为这些天的忧虑和恐惧。
好在,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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