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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课上到这里，”布德莱先生动作麻利地收拾好羊皮纸，“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请自行查找资料，或者——”
“麻烦其他老师！”学徒们神情麻木的异口同声地说。
布德莱先生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了，但他还是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抬手在空中虚按了两下，制止了学徒们的喧闹。
他模样正经地说：“如果其他老师太忙的话，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正在整理东西的学徒们齐刷刷地看向布德莱，这是之前课堂上并未出现过的一幕，所以他们很好奇布德莱先生会说什么。
难道布德莱先生终于愿意牺牲休息时间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所有学徒不约而同地想道。
谁知布德莱话锋一转，“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放弃！”
众学徒：“……”
见学徒们表情越来越古怪，布德莱赶紧补充道：“怎么了？卡里斯大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啊！孩子们，年纪轻轻何苦为难自己！”
众学徒：“？”
塔主不在，您真是装也懒得装了，众学徒捂脸叹息。
就在布德莱畅想着下课后的美好生活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久违的轻咳，布德莱顿时僵在原地，表情瞬间变得相当精彩。
众学徒惊喜地转头看去，只见许久未见的塔主一脸严肃地站在门边，身后还有一个穿黑袍的少年，众学徒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十多天未见的德里科。
转瞬间，所有学徒又将目光齐齐投向了坐在后排的雪琳，可少女满脸错愕与惊喜，似乎也没料到德里科会出现在这里。
但在看好戏学徒中，有一人皱起了眉毛，他便是第一学徒——洛芥。
或许是与德里科有着大打出手的交情，洛芥敏锐地观察出了不对劲，德里科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并且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原本清澈的黑眸中萦绕着一种悲伤的情绪。
这家伙又经历什么了？洛芥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担忧。
此时，布德莱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磕磕绊绊地说：“塔、塔、塔主，您、您怎么回来了？”
灰眼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看你精神充沛，那就不用休息了，直接去神隐室，什么时候解读出新的神谕什么时候再出来。”
“不，塔主，你听我解释，”布德莱赶紧朝台下的学徒们挤眉弄眼，试图挣扎一下，“要是我在神谕室里一直不出来，谁来给孩子们上课啊！”
众学徒瞥了眼脸色逐渐阴沉的塔主，全都底下头去。
灰眼冷哼一声，“没有商量的余地。”
布德莱欲哭无泪，但又扛不住灰眼冷峻的目光，只能抱着一卷羊皮纸，沮丧地走了，底下的学徒默默看着这一幕，想笑却又不敢笑。
布德莱离去后，灰眼将目光投向了旁观全程的学徒们，在场所有人都立刻坐直了身体，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布德莱。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灰眼平静的声音在每一个学徒耳边响起，“这世上有的难事，不是你想放弃就能放弃的。”
学徒们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原本还有些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此刻都耷拉了下来，他们已经从短暂的美好中清醒了。
“好了，下课了，你们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但必须遵守神谕塔的规矩。”灰眼严厉地提醒众学徒。
众学徒将手按在胸前，齐声道：“是，塔主！”
得到学徒们的回应后，灰眼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带着德里科离开了。
转身前，德里科像是终于察觉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他朝那个方向看去，见洛芥眼中有疑惑与关切。
德里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就跟着灰眼走了。
直到这时，洛芥才放下心来，等灰眼走远后，教室内的学徒像是炸开了锅，一群人凑在一齐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说话间还带上了德里科的名字。
洛芥回头看了一眼雪琳，却见她已经被五六个人围住了，那些人神情各异地说着什么，可洛芥听不清楚，只觉得他们的表情意外地愤愤不平。
应该是在指责德里科冷落雪琳的事吧，洛芥想道，不过这与他关系不大，所以他也没去在意，整理好东西后便直接离开了。
出了教室后，洛芥朝楼上走去，他有些事情要询问自己的导师利克先生，这关系到他是否要接今天发布的甲级任务。
可在楼梯的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人棕发黑瞳，一袭黑袍，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正静静地看着他，正是随灰眼离开的德里科。
“你怎么在这里？”洛芥诧异地问。
德里科淡淡地笑了笑，黯淡的眼眸中一丝光彩转瞬即逝，“洛芥，好久不见。”
另一边，柏缇区，生命之神的教堂，生命岛内。
一名穿着黄色神职人员长袍的女子站在生命圣徽前，脚下跪着这片教区的所有神职人员，女子不怒自威，吓得众成员都抬不起头。
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因为她是管理这片教区的大主教，生命领域第三阶器持人，露希雅。
“那个女人还没找到吗？”露希雅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教堂内响起。
单漆跪地的教会成员们全都哆嗦了一下，一个个噤若寒蝉，什么话也不敢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露希雅冷笑道：“主交代的任务都办不好，还谈什么信仰我主？”
教会成员们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们不敢出言反驳露希雅，一方面是碍于对方在教会的地位，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他们没能完成主交代的任务。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许久，在仅有呼吸声可听见的教堂内，终于有一名成员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是那个女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了踪迹。”
话音刚落，众成员同时闷哼一声，全都喷出一口血来，露希雅漠然地看着这一幕，衣摆在无风的教堂内轻轻飘动着。
直到所有人都变得脸色苍白，气息不稳，露希雅才慢慢地说：“如果不是主的仁慈，我早就杀了你们这群废物了。”
仍旧跪在地上的生命教会成员不顾声音的沙哑，赶紧称颂道：“感谢您的宽容，赞美主的仁慈！”
露希雅没有回答，于是他们就只能诚惶诚恐地一遍遍赞颂下去。
“感谢您的宽容，赞美主的仁慈！”
“感谢您的宽容，赞美主的仁慈！”
……
一遍又一遍，直到口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教堂冰冷的地板。
“好了，”露希雅略微缓和了语气，“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遵从您的指示。”众成员满脸敬畏地回答，但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露希雅却不在乎这些，她转身看向生命圣徽，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派一部分人去寻找那个女人，其他人抓紧时间推进计划。”
众成员还没来得及回应，露希雅又接着说道：“通知柏缇区的所有信徒，不要与神谕塔的人接触，理由是我主对神谕塔插手生命教会的举动感到愤怒。”
“因为你们之前的失误，主迫不得已出手为我们解决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与他仁慈的名声并不相符，所以你们在推进计划的同时，也要宣扬主的光辉，这是你们亏欠主的。”
众成员争先恐后地说：“愿为我主奉献血与肉！”
露希雅满意地点点头，而就在这时，高悬的生命圣徽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被擦得锃亮的祭台上忽然出现了一叠纸。
露希雅赶紧单膝跪地，用满含虔诚与恭敬地语气道：“感谢您的指引，赞美您的伟大！”
她身后的教会成员们也立即喊道：“感谢您的指引，赞美您的伟大！”
赞颂声持续了一分钟，露希雅才站起身双手拿起了那叠纸，而她身后的那些生命教会成员们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露希雅将纸上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转身交给脚边最近的，说：“传下去，看看有谁认识他。”
那叠纸立刻被众成员传递了起来，这些纸上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有做平民打扮的，有穿长袍的，还有戴着兜帽的。
成员忙不迭地搜寻记忆，他们不知道生命之神把这个人的画像给他们所谓何意，但不妨碍他们执行命令。
这时，有一名主教举起了一张戴兜帽的画像，他激动地说道：“我见过他，前不久我带领的队伍和神谕塔的人进行了联合行动，他就在里面。”
露希雅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地说：“神谕塔……”
那名主教顿时被吓得不敢出声了。
“居然是神谕塔的人，”露希雅拿过了那张画像，命令道，“只要这个人进入柏缇区，就立刻上报到我这里。”
“遵命，大主教阁下。”
“既然是主特别关注的人，”露希雅若有所思地看在手中的画像，“看来得上报教皇冕下了。”
跪着的成员立刻变了脸色，教皇，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
露希雅瞥了眼跪着的人，似笑非笑地说：“如今是关键时期，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教皇冕下不会怪罪的。”
“为了主的光辉，只能让他奉献血与肉了。”
说着，纸张在她手中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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