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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科抬手支着下巴，唇角高高扬起，饶有兴趣地观赏所有人的表情，仿佛刚刚说的仅仅是件小事。
“这种做派，真是越来越不像我了。”德里科在心中叹了口气。
柒眼眸微动，轻轻扬起羽翼，“不是你还是谁？”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从德里科尸体里诞生的恶鬼，一个疯狂、名为伯凯特的恶鬼。”
德里科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内心的声音却有些悲伤，似乎在悼念一个死去的故人。
柒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凝视德里科，若有所思。
艾珂安娜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向笑得令人心底生寒的德里科，咬了咬牙，肯定地说道：
“她是存在的！”
“哦？”德里科扬起眉毛，姿态随意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无法向你解释，但我就是知道！”
艾珂安娜此时不像一个强盗首领，更像一个面对老师提问而显得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德里科冷声说：“艾珂安娜小姐，你最好不要指望我会去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我可是很忙的。”
角落里，某个强盗嘟囔道：“一个流浪者有什么好忙的？”
“我很喜欢这个问题，”德里科勾勒出疯狂与冷漠并存的笑容，“我的回答是——”
“忙着流浪，忙着杀人，忙着欣赏死亡！”
不待所有人反应，德里科又自顾自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似乎听到了极为有趣的笑话。
疯子！
那个嘀咕的强盗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在德里科癫狂的笑声中，躲在另一名强盗身后，瑟缩着脑袋，不敢出声。
几分钟后，德里科止住了笑，可脸上的疯狂并未散去，翘起的嘴角也依然保持着?人的弧度。
“艾珂安娜小姐，”德里科轻敲长椅的扶手，“我的理智告诉我，最好杀掉你，因为你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但是，我的疯狂愿意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给出有趣的答复，我可以考虑……”
说到这里，德里科便止住了声音，用眼神告诉所有人，他已经说完了。
考虑什么？
考虑杀人还是放人？
这家伙是故意耍我们的！
强盗们彼此交换着眼色，眼中隐约有怒火在燃烧，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德里科对视。
德里科轻笑一声，嘲笑道：“我还期望着有人来顶撞我，这样说不定会更加有趣。”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爬出来的疯子？！
强盗们同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为什么神明不处死这家伙，这人简直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一枚金币出现在德里科手中，他笑着说：“做个游戏吧，金币落地前，如果你没有做出选择，那么落地可能就不只是金币了。”
艾珂安娜握住了砍刀，眼中杀意盎然，“你不怕我先杀了你吗？”
“我说了，这种自信最好不要有，”金币在德里科指间翻转，“现在，游戏开始。”
叮！
金币被弹入空中，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移动，心跳全都加快了。
艾珂安娜不再犹豫，拔出砍刀，冲向德里科，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这一招足够让普通天赐者难以应对。
但德里科不是普通天赐者，他是神明都要谨慎对待的渎神者！
德里科咧开嘴角，吐出一个久违的单词：
“缓慢。”
艾珂安娜的动作立即放慢了，寸寸前进的砍刀显得异常吃力。
围观的强盗们突然回过神，拿起武器直冲向德里科，前一刻还心有畏惧，但此刻他们都面目狰狞。
不得不说，艾珂安娜作为强盗首领还是挺成功的，德里科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看着扑过来的强盗们，德里科向旁边一抓，凭空抽出流浪者。
“冰封！”
流浪者刚一接触地面，寒冷而坚硬的冰面迅速扩散，眨眼间便冻住了前面几人的鞋子。
德里科瞥了眼速度也放慢的金币，心中叹息道：我这是在为难自己啊！
“等一下！”艾珂安娜忽然喊道。
德里科不急不慢地看向艾珂安娜，只听身为强盗首领的女子咬着牙，不太情愿地说：
“三个月，你再替我找她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无论找到与否，我都支付你二十枚金币，以及承诺三件事情！”
叮当！
金币恰好落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德里科，紧张地等待答复。
如果不是柒告诉我，这件事里有我晋升第三阶的可能，你就是一百枚金币，我也不会答应。
二十枚金币，要身为新任‘死亡判官’的我去茫茫人海中找人，是你寒碜，还是我寒碜？
德里科内心自嘲一笑，算了，看在你们这伙强盗也不富裕的情况下，我就不提高价码了。
“成交，”德里科从容地后靠住椅背，“将你了解的关于她的信息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艾珂安娜只觉得身体一轻，行动终于恢复了自如，而被冻住的强盗也恢复了自由。
艾珂安娜郑重地说：“成交！”
……
前往阿黛桦出生之地的路上，德里科略显疲惫地靠在马车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柒坐在一旁翻阅书籍，神情安逸，偶尔抬手比划着什么。
“扮演伯凯特比面对神明的算计还累，再这样下去，还没复仇，我估计就已经疯了。”
德里科边说边躺了下来，抬手搭在眼睛上，遮住了还绑着绷带的右眼。
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柒的原名是什么？”德里科的左眼从搭着的手臂下露了出来，“没有父母会给孩子取名‘不存在之人’的。”
合上书，柒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淡然地吐出一个名字；
“伊洛安。”
“很好听的名字，你为什么要改掉？”
柒平静地回答：“伊洛安已经不存在了。”
德里科自嘲一笑，“就和‘德里科’一样？”
柒摇了摇头，轻声说：“伊洛安必须消失，但德里科不用，即使你现在叫伯凯特。”
“我感觉‘德里科’也要消失了，伯凯特已经取代了德里科。
“你是德里科，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柒认真且肯定地回答，“如果你忘了，我会提醒你的。”
德里科猛地坐起身，怔怔地注视着那双月下幽湖般的眼眸，心跳似乎漏了几拍。
柒神态自然地挪开视线，看着放在腿上的书，忽然转移了话题。
“阿黛桦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吗？”
德里科轻咳一声，没有再躺回去，而是望着柒，不打算结束刚刚那个问题。
“柒是经历了什么才决定改名的？”
柒把玩着手镯，声音有些飘忽地回答:“你拿什么来交易？”
德里科有些哭笑不得，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都快忘记柒的处事原则了。
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易？
用什么来交易被掩埋在历史之中的你？
德里科皱眉思索了一阵，最终沮丧地摇摇头，低落地说:“没有。”
柒的语气没有改变，“那就回答刚才的问题吧。”
德里科暗自猜测道:以前，我不知道用什么来交易的时候，柒都会自己提要求，这次居然提都不提了。
看来是真的不愿意说，交易也只是为了让我打消念头而已。
德里科叹息一声，如实说道:“我怀疑‘阿黛桦’是个假身份，并且与劫走她的那群人有某些联系。”
“哦，对了，”德里科突然记起一件事情，“堕落歌者与他们有关系吗？”
“没有，他只是想见一见你，我已经解决了。”
“谢谢。”
德里科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决定复仇以来，压抑的内心第一次有了轻松的感觉。
柒正要点头，却猛地看向车门，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见状，德里科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柒语速飞快地说:“车夫死了，马车还在前进。”
德里科眉毛微挑，也不多问，手背上的神启图案悄然亮起，随时准备战斗。
“东南方，”柒眼中的暗紫色光影不断交织，“这个方向有什么？”
德里科愣了愣，正要接话，却听见柒自顾自地说:
“森林，米希城门，希望大道，煮茶酒吧，皮罗德手杖店……”
一个接一个名称从柒口中冒出，速度越来越快。
德里科震惊地看着柒，不敢出声打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智慧领域还管定位的吗？
突然，柒目光一凝，突出一个久违的单词:
“圣光殿堂！”
圣光殿堂？
光明之神！
露出的漆黑眼眸内爆发出无限的恨意，德里科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夜的母亲。
被光明之神杀死的母亲！
铛！
流浪者凭空出现，重重撞在车厢上，德里科抬起头，周围笼罩着冰冷的死气。
柒看向德里科，不由分说抬手按住了德里科，脚下亮出一个神秘的图案。
德里科还没反应过来，暗紫色的光影迅速包裹住了他们，释放出各种神秘的符文。
再睁眼，他们周围已变成四面破损的墙壁，以及头顶一个漏光的屋顶。
德里科深吸了口气，借此平复心中的情绪，流浪者化作光晕消失在掌心。
“还是太鲁莽了”，德里科默默对自己说，“不能因为仇恨而丧失了理智。”
柒松开了按住德里科的手，“我无法判断光明的状态，撤离是最安全的办法。”
德里科点了点头，“我明白。”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响动，德里科略微皱眉。
砰！
一声巨响，灰尘就好像爆炸了一样，四处弥漫。
模糊的人影从德里科眼前飞过，扬起一道鲜红的血色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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