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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顾灵汐抬眸望他。却见他已经恢复往常的模样，重新拿起筷子进食，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这变脸的速度实在叫人惊叹。
她又想，裴瑾烨贵为皇子却身中剧毒，皇帝竟一点都不关心，娶妻了府上也这般冷清萧条。她虽是不大懂皇族里的事，不过一个皇子却封了个二字王号，看来真不太受宠。
思及此，顾灵汐不免对裴瑾烨多了几分同情。
饭后，裴瑾烨遣退了身周伺候的人，只留下苏叶苏木以及顾灵汐。
顾灵汐从早上脱下的大红喜服里粗鲁地翻找了一下，终于摸出了司岚毓塞进去的银针包。
看着手中的银针，顾灵汐气得脸颊都鼓起了，口中嘀咕：“哼，就知道你们这几个师兄没安好心，竟把师傅的烂摊子丢给我。”
东西准备得如此齐全，若说他们不是早有预谋顾灵汐都不相信。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师傅和裴瑾烨亦或者裴瑾烨身边的谁有关系，否则又怎会愿意给裴瑾烨治病呢。
其中定有不少她不知道的缘由在里头，看来只能留下来慢慢理清了。至于这笔账，等回头定要好好和他们清算不可！
而内室中，仍是有些担心的苏叶压低声音道：“王爷，您真的要让王妃替您祛毒吗？”
裴瑾烨自是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程度了，再糟糕也不过死一字。
“不妨试试，若她有半分异样，直接杀了。”淡淡的语气中隐含着杀意。
苏木和苏叶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待顾灵汐取了东西回来，就见他们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那阵仗仿佛自己要是有个轻举妄动，立刻就脖子见血。
顾灵汐啧一声，一膝微屈，蹲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用手敲了敲他的膝盖，边注意着裴瑾烨的反应。
灵活柔软的手指从大腿一直捏到小腿，直到裴瑾烨耐心开始丧失，她才终于住了手。
“如何王妃？”心急的苏木率先开口。
“还不错。”顾灵汐点头，“他的腿伤应该至少有五年了吧。”
“是的王妃。”苏木回答的很快，期待的看着顾灵汐，“还能治吗？”
裴瑾烨睨他一眼，没有吭声。
“能治是能治，不过他这伤有点久，到时顶多能走动，可要跑动的话，至少得三年后。”
听到这条已经废了的腿还能走动，不止苏木苏叶一阵欣喜，就连裴瑾烨都忍不住心底一喜。
只是从很久以前，不管他想要什么，最终结果都会失望而归。因此裴瑾烨即便再开心，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感觉到裴瑾烨的气压不再低沉，顾灵汐心底也莫名轻快不少，不过嘴上仍是说：“不过在那之前，他可还要再吃一次苦头。”
“怎么做？”裴瑾烨并不怕苦，只要能把腿治好。
顾灵汐瞧他这般急迫，终是舍不得吊他胃口，道：“你这腿之前伤的时候没处理好，如果想要治的话，须得重新打断再接。”
听到要打断，裴瑾烨的脸色倏地一变，或是想起了当初断腿之痛。
苏木和苏叶也忍不住道：“只有此办法可行吗？”
顾灵汐耸肩：“这是最快的办法了，打断再接上，骨头会重新生长。再用续玉膏抹上一个月，这期间每日针灸两次，再休息个把月，很快就能恢复。”
裴瑾烨蹙眉：“你确定？”
“我可以用空青谷的声望保证。”她毫不犹豫。
裴瑾烨直直注视着她，良久：“好，本王信你。”
苏木苏叶惊：“王爷！”
裴瑾烨打断他们：“就这么办吧。”
顾灵汐满意一笑，心无城府的安慰着：“放心放心，反正都瘸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瘸一段时间嘛。”
苏木苏叶闻言不由愕然的看着顾灵汐，似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竟能说出这种冷血的话。
尚不知他们心底的想法的顾灵汐兀自转身又去翻那厚重的不行的喜服，果然从里头翻出了一瓶装着续玉膏的瓶子。然后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差点把瓶子给捏碎。
三位师兄真行啊，都帮着师傅来坑她了。待她回空青谷，定要狠狠出这口恶气不可。
她捏着瓶子走出去，在见到裴瑾烨的时候，脸上的咬牙切齿一瞬间化作了和蔼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还夹杂着些许渗人的意味。
“来来来，咱们来断腿了。”
顾灵汐眼睛发光的盯着裴瑾烨，仿佛他就是那砧板的肉一般。
她习医多年，从来只有给人接骨，却还未曾试过打断人的骨头，实在叫她不能不兴奋莫名啊。
难怪他那二师兄这般喜爱钻研毒物，原来看着别人痛苦的感觉是这么爽的。
裴瑾烨被她脸上的不怀好意给瞅的头皮发麻：“用不着你，让苏木动手。”
“不行不行，他又不知道你具体伤在何处，还是我来最妥当。”
裴瑾烨想拒绝，奈何苏木和苏叶都自觉顾灵汐此言有理，不敢亲自动手。裴瑾烨见状，只能作罢。
“方才让你喝的东西可喝下去了？”在动手前，顾灵汐再次确认。
“喝了。”
“怕吗？”
裴瑾烨忍无可忍看她一眼：“动手别??隆！
“看来是怕的。”顾灵汐自顾自下了结论。
眼见裴瑾烨快要被激怒，苏木连忙道：“王妃，麻沸散的药效估计发作了。”
顾灵汐点头：“我知晓。”
然而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没动手，也不知还在琢磨什么。
裴瑾烨等了片刻，耐心告罄：“你到底动不动手。”
顾灵汐没好意思一笑，搓着手道：“我还没给人断过腿呢，待会你多担待。”
一听这话，裴瑾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脸一下黑沉下来。
正要张口说话，就听到一声‘卡啦’，从腿部那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疼的他的脸都扭曲了，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战场。他被设计困在山谷中，浴血奋战到最后，被敌军一棍敲断腿，把他拖到了一个冰洞中自生自灭。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人最后的一句话。
“要恨就去恨你们玄冥国后宫里的娘娘吧，你的行踪就是他们透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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