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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烨闷哼一声，就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抚过他的脖子，然后摸上手臂。
片刻后，思绪如潮退一般猛地收回，裴瑾烨大汗淋漓的回到现实中。
眼前的黑晕如拨开的云雾般散开，一双圆而亮的眸子跃进他的视线中，仿佛黑夜中闪闪发亮的星星，正闪着光芒关切的看着他。
“哇哦，看来断腿真的很疼。”
小巧的红唇轻缓开合，吐出让人火冒三丈的话。
裴瑾烨咬着牙关，双目瞪得通红：“该死的你……”
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敲断他的腿！
顾灵汐见他眼睛都瞪红了，肩膀一缩，毫无歉意：“我三师兄说，出其不意的痛不是痛，我可是为你好。”
裴瑾烨才不信她的鬼话呢！
顾灵汐瞅他疼的额角都渗出汗珠，抽出手帕替他拭去汗水，边眨着大眼问：“真的很痛吗？”
裴瑾烨忍着嘴角的抽搐睨她一眼：“你可以亲自感受一下。”
听出他话里的恶意，顾灵汐猛地打了个寒战，径直把帕子塞进他手里，站起身拍拍手。
轻松愉快：“好了，我们进行下一步吧。”
裴瑾烨……裴瑾烨只想待他好了必定亲手掐死这个小丫头！
而一旁，看着顾灵汐的操作，苏木和苏叶都不住冷汗直流，一时竟不知要心疼自家主子还是心疼自家主子。
好在顾灵汐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过是拿了几根银针在周遭穴位刺了几下，裴瑾烨就觉得断处没那么疼了，抽疼的额角也逐渐缓和。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想要驱散胸口的郁气，一股幽香钻进鼻子里，让他有种宁静平和的感觉。
裴瑾烨缓缓睁开眼睛，就见顾灵汐抱着石臼坐在他身边，不知在调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续玉膏啊，不过你的情况有些不同，所以我又在里头加了些化血的药。”
“为何本王的情况不同。”
“你不是中毒了吗，日常还要服用五灵脂化血止痛，想来你的血定是十分粘稠，这样不利于你的断腿化瘀，所以得加些化血的药进去。”
“你……”他本想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服用五灵脂的，但转念想到她是忘忧医仙的弟子，也就不奇怪了。
若是这点都瞧不出，他倒要怀疑她是否真是空青谷的人了。
待顾灵汐调完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涂到纱布上，继而覆到他的腿上。那药味道十分刺鼻，裴瑾烨禁不住皱起眉来。
明明方才闻到的是幽香味，怎的突然气味变得如此冲鼻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断腿之后，你须得修养十天，这十天内不许出门走动。”
闻言，裴瑾烨又睁眼看向她，眉头轻压：“你怎的不早说。”
“不是说了我忘了吗？”顾灵汐见他似要发怒，有些不明所以，“反正你病弱残废，又不用上朝，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不会有大碍吧？”
听到她这般直白的说出病弱残废四字，裴瑾烨一时间竟是不知要发怒还是说她胆儿肥才是。
一旁，唯恐裴瑾烨被激怒，苏木只好又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王妃有所不知，虽然皇上免了王爷和王妃进宫跪谢的礼节，但新婚后的第三天还是需要进宫面见颖妃娘娘的，因为娶妻一事是颖妃娘娘安排的。按礼数还是要进宫跪谢。”
顾灵汐自是不懂这其中的礼数和道理，闻言只觉头都有些晕：“可是他的腿真的不能动，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她是不知道皇宫里有多少礼节，但从前三师兄带她出谷玩的时候就听人说，深宅规矩繁多，低人一等就要时常跪拜行礼。
这皇宫比深宅还要厉害，指不定规矩更多。裴瑾烨要真去一趟，这腿不得直接废了。
苏木苏叶自也是想到这一层，因此脸上纷纷浮上一抹忧愁，默不作声。
裴瑾烨也头疼，他是可以推脱身子不适而不去，这样反倒有利于自己韬光养晦。
但眼下京城里沸沸扬扬传的都是冲喜有效，他身子开始好起来，宫中的人都盯着他不放，若是因此被逮到一点错误，便极有可能全巢倾覆。
他想着又瞟眼顾灵汐，见她一脸懵懂无知，倒是有些不知道她的出现于他而言是福还是祸了。
裴瑾烨掀眸，直直望着顾灵汐，直到把她瞅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才悠悠开口：“既是你害本王无法进宫的，那么自当是你进宫去面见颖妃了。”
“哈？我？”顾灵汐指了指自己。
“自然是你了，本王的沐阳王妃。”
顾灵汐诧异的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合上：“你确定？你就不怕我给你惹麻烦？要知道那可是皇宫啊。”
裴瑾烨睨她一眼，淡淡道：“你以为你闯的祸够少了吗？”
不过是进府一天而已，先是吓跑了杜香兰，现在又让他不能动弹，之后指不定还会惹出别的事，倒不如放她进皇宫去探探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人的底线。
被毫不留情指责是闯祸精的顾灵汐不以为意的耸肩：“你若是不怕我给你惹来杀头大祸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毕竟这事错在她，她的确该担起这个责。
但是顾灵汐不知道原来担一个责是这么痛苦的事。
过河拆桥的裴瑾烨转眼就让婢女押着她换上了繁重的裙裳。
长及地的裙摆，宽大的大袖衫，仙女似的。美则美矣，但实在不方便行走。
顾灵汐顶着梳妆好的发髻以及沉重的头饰，像个被捆绑了满身纱布的伤重病人，梗着脖子从里间小心翼翼，谨慎缓慢的走出来。
然而她何曾试过迈这种小碎步，才走了不到十步便耐心全无，猛地跨了一步，一脚踩上拖地的裙摆。
“啊啊啊……”
一瞬间，身体失去平衡，她扑腾着要往前跌倒。
罗汉床上的裴瑾烨倏地坐直了来，苏木苏叶更是被她吓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就见快要栽倒在地的顾灵汐手掌猛地一拍旁边的镂空架子，借力在半空翻了下，平安落地。一脚踩在裙摆上。
“嘻嘻。”
她轻功是不在行，但是武功还是不错的。
她猛地呼出口气，朝着裴瑾烨他们露齿一笑。
裴瑾烨嫌弃地移开视线，苏木苏叶提的老高的心便落下了。
结果顾灵汐一抬腿，才发现裙摆被另一脚踩住，身子再次失去平衡。这回她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扑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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